沈信言想了許久,方才問道:“我記得湖州府尹已經連做了兩任,你可知道他的出身?”
萬俟盛道:“此人乃是十年前的進士,我記得當年很是清高,不太愛理人。那時皇後娘娘和竺相還不在一條線上,各自都拉攏過他。他不堪其擾才請調了外任。不過前幾年有一回肅國公的一個下屬從這邊過,跟他很是熟悉熱絡。”
肅國公?
沈信美和沈信言互視一眼。
那位老爺子一直都是獨來獨往,倒是跟朝中的幾股勢力都沒什麼牽扯。
那種在人背後使鬼蜮伎倆的做派,尤其不像是肅國公光明磊落的性子。
應該不是他老人家。
“可算計吳興沈氏做什麼呢?不過是幾串子銅錢而已。”沈信美覺得百思不得其解。
“幾串子銅錢而已?”沈信言搖了搖頭,“不說吳興沈氏連著你我兩家。單是當年二房德通伯號稱沈半城時積攢下的豪富,又何止幾串銅錢而已?”
看了一眼外頭,葛覃和栗烈把門前看得嚴實。
萬俟盛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跟如今剩下的産業比起來,據說差出去何止十倍?弄到了那些錢,做什麼做不得?我說句不該說的,湖州府五年的賦稅,都未必有那個多!”
沈信美和沈信言都沉默了下去。
做什麼做不得?
那些錢不翼而飛,不論做什麼,可都讓人心驚膽戰啊……
“我等遠在京城,又與老宅有這一層齟齬,有些事,伸不得手。萬俟兄,還是要辛苦你,對吳興這塊地面上的事情,多用些心思。”
沈信言輕聲託付。
這一點萬俟盛倒是絕無二話:“我聿兒去年九月已經娶了你沈家女為媳婦。你我兩家是正經的姻親,一條繩上的螞蚱了。我早就留了眼線在此地,你們倒是可以放心的。”
沈信美點點頭,看了一眼沈信言,猶豫片刻,但還是出聲問道:“那位北渚先生……”
一提到這個,萬俟盛頓時愁眉苦臉起來,可憐巴巴地看著沈信言:“信言兄,令愛去年就對著我吼過,不許我生了半分染指北渚先生的心思。可是你看,我這身邊,委實是缺少得力的幕僚……”
沈信美瞪大了眼睛:“你缺的哪門子的幕僚?你用得著麼?倒是我國公府……”
沈信言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二人不語。
沈信美想起隗粲予的冷嘲熱諷,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雖說這北渚先生所在之地,的確是信言家的姐兒找到的。但這等大賢跟前,原本就講不得什麼先來後到,還是要看人家選誰的是……”
萬俟盛柔腸百轉一般,幽幽嘆了口氣,低聲抱怨:“罷了。反正從哪兒算也輪不到我。人家北渚先生只怕也看不上我這死胖子……”
沈信言悠然看向窗外,眼神深邃:“這件事啊,我不管……我那寶貝女兒惦記了一年了。她這趟來,就是奔著這個人……”
笑一笑,看向苦了臉的沈信美和萬俟盛:“所以,你們不論想做什麼,我都建議你們直接去找我女兒商量。跟我說,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