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春躊躇了片刻,低頭走近了幾步,輕聲勸道:“陛下,邵公子傷著,皇後娘娘和邰國公病倒,何況溫惠郡主還懷著身孕……”
建明帝的目光冷冷地看向了他。
綠春硬著頭皮硬扛著,弓著身子不吭聲。
“傷著就不能說說話了?父皇也病著,總不能讓父皇扶病去看他吧?那像什麼話?看看邵家表兄能走動了,請他來長生殿,父皇問問當時的具體情形。這哪裡就不行了?綠春,我發現你這家夥越來越死板了啊!”
秦煐皺了皺眉,若無其事地歪曲事實。
綠春抬頭看了一眼展開眉頭的建明帝,再次低下頭去,告聲罪,慢慢就要往後退。
“信言還在外頭麼?”
建明帝想起來,又問。
“在呢……”秦煐小心翼翼地介面便道,眨眨眼看著建明帝,眸中帶著無限希冀。
建明帝視而不見,微微頷首,命:“讓信言進來。三郎旁邊站站,不要說話,聽著。”
秦煐答應著,忙起身走開。
沈信言進來,仔細看看建明帝的臉色,長長鬆了口氣,不等建明帝開口,一件一條地把最近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隴右那邊已經安穩下來,並沒有大疫的跡象,這是大好事,亦是曲侯彭侯之功……北蠻有兩部鬧了內訌,且戰且走,往東北去了……
“西番商人想再來大秦做生意。前次往來的使臣因做事不利,大約在咱們隴右班師前後,被他們大贊普當眾梟首,這次來的是個新人。臣讓人先把他摁在劍南吃幾天苦頭再說。
“江南因大通之變造成的短暫動蕩,已經慢慢平息……沿海又有外邦來朝,已經在往京城的路上,臣命人沿途好生款待,也探一探對方國度的虛實,不急著進京……
“另外就是安福大公主和竺駙馬,彷彿已經知道了京中發生大事,今晨遞來了奏章,想要進京看望太後和陛下、皇後娘娘,還說想回來過今年的中秋……”
沈信言一口氣說到這裡,方喘了口氣,勸道:“您瞧,沒什麼特別緊急的事情。您歇歇,好歹睡幾個好覺。不急在這一時。”
“嗯。朕知道了。等宋相的腿腳好一點,你凡事跟他商量著來。朕得抓緊時間處理內廷的事。這些事,你們做不了……”
建明帝說著,又輕聲地咳嗽起來。
秦煐在旁邊,臉上憂色一閃,想上前,卻又放回了腳。
建明帝眼角餘光分明瞥見,身體更放鬆三分:“信言,你自己也剛剛才好一些,不要熬壞了。五品以下的官員,你用得著的,且先提起來用了。不用事事都來問朕,也不用事事親力親為。你看看你老師和竺相當年是怎麼為相的,你也學學。”
沈信言有些窘迫:“臣膽小,又沒那麼深厚的資歷,朋友也不多。您讓臣跟那門生遍天下的竺相宋相學,臣怎麼能學得來?陛下還是專心調理身體。有您握定乾坤,臣心裡才踏實。”
我怎麼從來不知道老師還能把馬屁拍得這樣從容自若、渾然天成的?!
秦煐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應該要警惕一下。
如此深諳馬屁神功的老岳父,日後可是很難討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