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挑了挑眉。
嗯,看來寒梅那一篇漏洞百出的瞎話,他還真信了。
自家這個三叔啊,耳根子也太軟了。
沈信行在外間屋裡坐下,沈濯則轉去了屏風後頭。
管家黃平走了上來,恭敬道:
“因這件案子在審理之前,乃是修行坊沈主事從長安縣接的卷宗、整理的證據等物。而頭次過審時,米家卻百般抵賴,所以秦侍郎叫了沈主事去細細問了一次話。
“等到二次過堂時,米家一應人犯證人便都反了口。俱都認了。
“米家認下了所有罪名。卻請刑部看在大爺的份兒上,放過米家。還拿出了三夫人對其中兩件案子知情的證據。”
證據?!
沈信行大驚:“什麼證據?”
黃平微微躬了身,垂眸看著地面:“三夫人從孃家拿了錢的收條,還有摁下的手印。”
沈信行的手都抖了起來:“收條,什麼收條……”
“叫了去的三夫人的陪房趙大,在刑部矢口否認了那個收條。可夫人回孃家,或者與米家交接東西,一應都是前頭的乳孃和寶鈿經手。趙大說的話,刑部說了,無法證明那收條是假的,所以不予採信。”
黃平把話說完。
沈濯在裡頭彎起了嘴角,朗聲道:“外頭怎麼說的我不管,我且聽聽這趙大的話究竟是怎麼說的。三叔,叫趙大進來吧?”
沈信行立即點頭:“叫趙大!”
那趙大走了進來,一聽是問他這件事,直著脖子嚷嚷起來:“我們姑奶奶從嫁出來就開始接濟孃家!怎麼可能從孃家拿錢?難道米家比沈家還有錢不成?這收條是真的才有了鬼!”
接濟孃家?!
沈信行的臉色更加難看:“你不要信口開河。三夫人即便往孃家送禮物多些,也談不上接濟孃家吧?我們三房的日子,一直都過得不算輕省。”
趙大急得抓耳撓腮:“三爺!您得信我!”
沈濯在屏風後頭,一字不發,只在唇角噙著一絲冷笑。
沈信行眯著眼看了趙大片刻,轉開了頭,言不由衷地反駁他:“我拿什麼信你?你既無人證、也無物證,可米家卻能拿出來有你夫人手印的收條!”
趙大一跺腳,大大地嗐了一聲,高聲道:“三爺!全家上下誰不知道?您掌著庶務的時候,一應賬目都在我們姑奶奶手裡,她從嫁過來的頭一年就開始貼補孃家!回回寶鈿帶著大大的錢匣子回去,拿著米家欠的外債條子回來……”
沈信行的整張臉都紅漲起來,騰地立起:“你胡說!”
趙大嚇得噗通一聲雙膝跪倒,可仍舊在盡著一切努力給米氏洗清冤屈:“三爺!是真的!小的半個字的虛言都沒有!不信,不信您問大小姐!真的,全家都知道!老太爺老夫人、大爺大夫人、二爺二夫人,還有……”
沈信行的整個人都僵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
只有自己不知道?
沈濯坐在屏風後頭,影影綽綽地看著沈信行的身影,輕輕撇了撇嘴,輕咳一聲,帶著無限的為難和歉意,道:
“三叔,趙大沒有說謊。三嬸這幾年貼補米家的錢,比三房自己的所有花銷,都要多。這事兒,我們所有的人,都知道。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