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知道。
她只是認為,太後娘娘身為生身母親,有權力在臨死之前,看到親生兒子的心跡。若是她想,沈濯甚至願意再當一次信使,將太後娘娘的回應,再遞送給湛心。
但是太後娘娘似乎絲毫沒有這個意願。
當她抵達壽春宮時,臨波公主正被駙馬曲追扶著,痛哭著從內殿裡出來。
耿姑姑摁著眼角,勉強擠出一絲笑,迎了上來:“淨之小姐來了?太後娘娘正等著您呢,快請進。”
被臨波公主的樣子嚇了一跳的沈濯這才輕輕舒了口氣,先屈膝對著公主駙馬行了禮,往裡行去。
曲追下意識地回頭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低聲問哭得抬不起頭來的妻子:“太後娘娘方才說,讓你一輩子不許跟她爭持,說你欠她的,是什麼意思?”
再傷心,也要回丈夫的話,臨波公主費力地止住哭聲,擦了淚,輕聲道:“我這輩子若是隻做過一件錯事,那就是算計了她……”
“淨之啊,我這老太婆,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就是得了你這個孫媳婦。”
太後娘娘和藹地笑著,眼睛都眯起來,手指吃力地抬起,捏了捏沈濯粉嫩的香腮。
“娘娘……”沈濯長長的睫毛一顫,杏眼裡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有您的疼惜,也是我最大的福氣。”
“嗯,我也莫名其妙,自家的孫兒孫女外孫一大堆,怎麼就這麼喜歡你呢?”太後呵呵地笑著,溫柔地摟住了沈濯的肩膀。
沈濯主動地湊上去,抱住了太後的腰,一如既往地試圖逗老人家開心:“因為我最孝順唄!”
“看在你這麼孝順的份兒上,我給你點兒東西吧!”太後娘娘一下又一下地撫著沈濯的後背,“你想要什麼?”
沈濯的眼淚汩汩地往外湧:“我想要您再活五百年!”
“傻話!”太後嗔著,如往常般,在沈濯的翹臀上輕輕地拍了一把,就像是在拍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小幼童。
耿姑姑在旁邊看著,猛地抬起手來,用帕子狠狠地堵住了自己的嘴,可還是忍不住嗚嗚地哭出了聲,忙轉身快步躲了出去。
“我把蔡記炒貨給你吧。”太後輕輕地在沈濯耳邊道。
沈濯肩頭一顫,仰頭看向太後娘娘。
老人家慈眉善目地看著她,還帶著不加遮掩的欣賞:“皇帝總歸是看誰都要提防的。我因為不放心那一個孽障,所以弄了那麼個小東西,只是為了知道大勢苗頭。可是聽阿林說,老蔡反過來被你的家人指點,如今那小東西也變得有用起來。既然如此,索性就給了你吧。”
沈濯有著一瞬間的遲疑。
“行啦……早晚是你的。”太後輕輕地摸著她的頭,“這時候你拿過去,也難保幹淨,還需好生梳理甄別。”
沈濯明白太後的言外之意。
太後大行在即,若是這個時候蔡記炒貨落到旁人的手裡,不論是誰,只怕都會有所折損。
尤其是建明帝,他恐怕早就對這條線虎視眈眈了。
但若是落到自己手裡,那就能給秦煐助上一臂之力。看在這個份兒上,建明帝應該能高抬貴手,放過這些人。
而自己,只要能及時地將這支力量藏起來,那就會成為保護沈家和自己的絕好屏障!
“知道這家炒貨店的,臨波一個,阿林一個,阿耿一個。宮裡再沒了。皇後大概知道個影子,應該不詳盡。聽說她因此想到往各家各戶裡頭安插眼線。哀家因為不想宮裡鬧得雞犬不寧,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接手後,若是有精力,還是把皇後的人清理一下。哀家聽說,她那些人的名單,應該在甲申那裡。
“等哀家走了,皇帝若是收拾皇後,你就看著。若是皇帝還想留著她,你就想法子去審甲申吧,那老閹狗,不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