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南和周謇對坐弈棋。
管家一趟一趟走進來報信。
“北渚去了大慈恩寺。”
周謇有些不安地看了召南一眼。
召南絲毫不為所動,眼睛盯著棋盤,只嗯了一聲,漫聲道:“那個小丫頭片子再精怪,也說不動天賜的。他的性子,我知道。”
“祖母,我倒不擔心那一位。我擔心眾人的目光因此轉向大慈恩寺。當年的事情……”周謇的臉色青了三分,“會有人開始留心當年的事情。”
召南的手指也僵在了棋盤上。
半天,召南把拈著的棋子扔回了白玉棋盒。一顆棋子被狠狠地砸在了其他棋子中間,引起了一陣脆響。
“當年的事情!當年的事情多了!我倒希望大家把當年的事情都掀出來!讓全天下的人都來評評理,到底誰是誰非!”
召南仍舊在隱忍著怒火,但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淡淡的老年斑清晰了三分。
周謇垂下眸去,許久,方道:“現在不是時候。鬧也要等到西北這一仗打完。”
“等仗打完?!”召南看著他的頭頂黑發,雙眼眯了起來,“最近你跟二郎走得太近了!接下來十天,不許你見他。”
周謇的肩頭輕輕一顫。
不敢抬頭,只低低地應了一聲:“是。”
召南有些不耐煩地將目光從他的頭頂移開,看向宮城的屋簷。半晌,低聲問道:“溫惠怎麼樣了?”
周謇的臉上露出三分真心的溫暖笑容:“胖了。驕縱得很,前幾天剛跟國公夫人吵了一架。舜英焦頭爛額地來找我,讓我勸她乖些。我沒搭理舜英。”
召南有些意外:“你去看她了?”
“沒有。賴嬤嬤去的。回來有些不高興,說溫惠過得不大好。我仔細一問,才知道溫惠在國公府發脾氣,舜英覺得她沒道理,不肯哄。賴嬤嬤是溫惠的乳母,自然是百般回護。我就沒理她。”周謇笑容滿面。
召南對這些家長裡短完全不感興趣,老早就再度轉開臉,目光遊離。
索性告退的周謇想了想,命人悄悄地叫了賴嬤嬤來:“你閑時多往國公府跑幾趟,多去瞧瞧熒熒。她有什麼想吃想玩的,舜英若是不肯給她弄,你讓她告訴我。”
賴嬤嬤的小腿狠狠一抽,笑著點頭不疊:“是,郡王爺。”
國公府那間待客的小屋,她竟還要多多地去麼……
看著賴嬤嬤走遠,周謇的臉色恢複了清冷,負手站在花園中,望著南邊大慈恩寺的方向出神。
許久,周謇狠狠地握了握拳,命人來問:“沈淨之現在哪裡?”
“已經跟隨北渚回了沈府。”
“可與湛心大師說了什麼?”
“這……陛下這次換的人裡,恰巧沒有咱們的人……”
周謇冷冷地瞥了回話的僕下一眼,哼了一聲,沉聲道:“盯緊沈淨之。若是有好機會,殺掉。”
“……是。”
召南在樓上轉角處淡淡地看著下頭的孫兒,微一蹙眉,輕嘆喃喃:“怎麼就抓不住重點呢?光跟個小女娃子較勁……”
“郡王爺還年輕,經歷得少。大長公主也不好太嬌慣,該讓郡王爺任事了。”
管家在旁邊陪著嘆氣。
“是啊……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呵呵,唉……趁著能嬌慣,我再嬌慣他一陣子。等到此事了了,我就算是再想嬌慣,也沒那個可能嘍!”
召南的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
管家的心中卻微微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