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鮑氏使勁兒擦著眼睛,滿面悲傷地嘆道:“能怎麼樣?跟著我饑一頓飽一頓唄。整日裡哭著要爹爹。可你哥哥總要辦差,家裡才有進項。”
說來說去,還是哭窮,要錢。
沈訥的表情瞬間淡了三分。
品紅連忙悄悄地狠狠地戳了老鮑氏一指頭。
老鮑氏一個激靈,陡然挺直了腰,才發現女兒神色不對,忙道:“不過你是知道蓮姨娘的。那丫頭一向溫柔識大體。所以佩姐兒跟著她姨娘,長得很好。”
頓一頓,終於理順了思路,眼睛亮了一下,又垂下眼簾,絮絮地說道:
“侍郎府濯小姐的賜婚旨意前些日子傳揚得天下皆知。因我們鄰居們都知道佩姐兒是戶部侍郎的親侄女兒,都來問,她那當了王妃的姐姐,如何不帶契她……
“我心裡一時氣了,不合帶著佩姐兒來尋她姐姐,一心想著王爺是要媵妾的。險些就把孩子給害了。
“可濯姐兒當著我的面兒就把大門甩上了,差點兒砸著我的鼻子……
“那個就不提了。
“其實我這趟,也不想別的。我已經老邁,早就想去雲南尋你爹爹去,死活我們老倆都在一處就是。可是二郎還沒有續弦,又常常出遠差。佩姐兒才七歲,她可怎麼辦呢?我總得把這孩子安頓好了,才能了無牽掛地走啊。
“訥兒,你看,你能不能跟你丈夫商量一下,給佩姐兒找個好人家?”
老鮑氏眼巴巴地看著沈訥。
沈訥愣愣地聽著,還在慢慢地反應,老鮑氏究竟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沈濯在外頭,卻是一下就明白了過來,低聲冷笑:“她可真敢想!”
六奴懵懂:“她想做啥?”
“她想把佩小姐許配給施家小少爺。”竇媽媽面沉似水。
六奴傻了,呆呆地看向老鮑氏,脫口道:“她可真敢想……”
沈訥那邊也終於回了神,不可思議地看著老鮑氏:“您想讓佩姐兒嫁給我驤兒?”
老鮑氏滿心歡喜,卻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含笑道:“倒也不是……不過你的主意更好啊!親上加親,佩姐兒肯定最聽她姑姑的話,你日後準保省心省力……”
沈訥眼中的最後一點火光熄滅了。
她疲憊地站了起來,令人:“送客。”
竟是連看都不再看老鮑氏一眼,直接轉身往後堂走。
老鮑氏目瞪口呆。
品紅急忙揚聲喊道:“姑奶奶,您留步!”說著,腳下忍不住便朝著沈訥追過去。
那個媳婦一步閃將出來,攔在品紅面前:“姑娘。你先留步。”
品紅瞪了眼睛想去推她,卻被那媳婦一臉殺氣給嚇得僵在了當場。
沈訥在後堂門口果然頓住了步子,卻頭也不回,絕望悲涼:“從此以後,我與你修行坊沈氏,恩斷義絕。你要告我忤逆?去告吧。最好長安縣判我個絞字,我就再也不會連累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