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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遇上雪的山路崎嶇不已,夏衍幾乎是一路爬上了那梅花謝過幾重的千年古廟,會寧廟。

夜深雪落的古廟藏在山坳之間三面環山,卻廟門緊閉,清冷質感一如千年之前的風光,無甚有差。

夏衍佝僂著身軀站起來,充斥著倦意的眼睛微微散發著紅色,卻緊緊盯著門口的木牌上,遲遲未有動作。

“閉客……”

夏衍乾枯到裂出血的唇細細咀嚼那二字,恍惚間又是回到了那年一樣的光景,只是這一次,他不再是凡人。

可是選擇,卻又是如當初一樣,他都要去找那一人,求得人生解法。

夏衍緩步移向那木牌,伸出手地時候卻仍有猶豫了一刻,可最後依舊是摘除了那橫在門上的攔門木,隨即他一把推開了廟門。

迎面而來的便是院中的幾棵菩提樹,碩大無比,卻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無疑不是給雪夜添了幾分荒涼。

踏步在雪中,那樹下枝葉因為人腳下的力度帶動,繼而翻出了雪中顯出一抹枯萎之色,那映在菩提樹中的廟院,黑色的院牆,青灰色的殿脊,青銅的鈴鐸繒幡,微風搖擊散出空洞之音,全都沐在深夜雪下。

他摸黑進到那燃著香火的大殿,跪在地上,黑色的衣袍隴著他幾近枯骨的身軀,虛弱的無力,他抬頭隱隱約約的看見那供奉著三清的雕塑,他手結陰陽印,舉至眉際,澄心存神,敬奉師祖。

重重叩拜後,他說,“師祖,弟子雖修得神仙之體又歷世萬年之久,見得滄海變幻桑田莫不過一瞬之間,也見得人世離分王朝霸域更迭與之滿目枯骨,本以為可以看得開,放的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可為何,卻仍然愚鈍不可及……眼見著她一步一步走向終局,可沒有任何辦法去救她得往生路,求求師祖,現神顯靈,為弟子指點迷津。”

門口著道袍的道人,臨雪而立,他為著那一聲重重的叩拜而現顯,又像是隻為渡一人之求才存在,他一步一步走向殿中,如是千年前那般停在他身後一尺開外。

經久,他才看著跪在殿中一如往昔的少年遙遙頭,不知何意,卻只是留下一句,“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

後越過他,身影停在香案之前,爐中便又燃起三柱香火。

煙氣繚繞之間,夏衍抬起頭,卻已經尋不見那人,只有香爐之中重新又燃起的香燭。

得到卻並不是想要的,他用力的站起身,看著殿中依舊的陳設,卻只是餘光斜了一眼那泥塑的師祖雕像,心中瞭然,這是他們的命也是劫,不是求得身居穹蒼最高的神明就可避免,即使重來一次,依舊是他們之間本就無緣可守,唯有劫數難逃。

橫老三不知幾時倚靠在門口的邊上,發被霜雪鋪上了一層朦朦朧朧的冰晶,可見是等了很久,他側眸看向殿內的某人,神色一片冰冷,幽幽開口問詢:“三界已然動盪不平,妖祟盡出,水神殿下藏在這裡是不打算除惡務盡嗎?”

夏衍閉上眼睛又一次睜開,折身向著門外看去,回應:“既然都逃不過,那麼坦然面對,無不是解決之法!”

“即使再一次使她死亡!”

橫老三盯向夏衍,莫名握緊了藏在寬大袖子裡的鞭子,那鞭似是能夠感應到主人的情緒一般,一下渾身殺氣騰騰。

橫老三不得不微扣了扣那鞭子,以示撫慰她安靜下來。

好奇在想夏衍求這穹蒼最大的三尊神明,到底能夠起什麼作用,到頭來還不都是劫數自扛,妄語什麼死既生生即死的大道理。

別以為他看不真切其中深意,說白了,那重來的人終究不是同一人。

……所以,他的選擇是什麼?

或許,從來都不會是她,這個所有人都很清楚。

那麼這一次,也不會有例外,是嗎?

橫老三將臉轉回院中,隔著重重雪幕望向那森然孤寂的菩提樹梢,“幸好這一次,我的身份能夠從頭到尾都站在她的身邊,而不是獨善其身。”

緩步走出殿外,夏衍同樣望著院裡的幾樹菩提,他似是很累,蹲了下來坐在殿前臺階上。

思量了好久,確定趙重九的來意不是隻為說這一句,他才肯開口,卻像是一種以死為價的決絕決定,“所有的一切,都該結束了。”

然後他剋制倦意,只是閉上眼睛,小心翼翼的想,她該是很痛,再面對南戎時,連活著都是一種負罪。

橫老三垂眸,盡是不屑,“那麼連同這個三界一定都要結束,那才是公平!”

夏衍忽的一下掙開眼睛,瞳孔裡的血絲揭露了他的虛弱,他看見他的臉,安靜至極地一絲表情也沒,卻貌似不像是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