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要行禮,李焉識當即蹭地起身上前攔下:“使不得使不得。”藥性未散,腿下發軟,卻是撲通一大跪,幾近五體投地。
秋娘被這舉動嚇了一大跳,望著足前他的發冠:這孩子,禮數這麼全?不過年不過節的。
他跪著,一拍腦門兒,只恨不能鑽進地縫。丟人丟大發了。
梁驚雪腕上發力,將他拉起來,道:“來,給你介紹介紹我們家的人。”
“我爹我娘你都見過了。這位,杜叔,鏢頭,在鏢局的時日比我歲數還大。”
“晚生李焉識,幸會幸會。”
杜叔豪邁地重重抱一拳,拍了拍他的肩:“幸會。”
她拉著李焉識走向座上年紀最大的一位花白發佝背老者,道:“這是鄭伯,你別看他年紀大了,耳朵也不大好使,可是青州最好的外傷大夫,這回回來正好給你看看腦袋。”
又轉向鄭伯,對著他的耳朵大聲喊:“鄭伯,這是李焉識,是夢粱的將軍!”
鄭伯佝著背,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看了個遍後點點頭,一臉笑意:“靚仔喔。”
李焉識愣了一下,結結巴巴回道:“您也靚仔,您也靚仔。”
“這我二姐,梁雪回。”
他深深行了一禮:“見過二小姐。”
梁雪回起身回了一禮便坐下,並沒給好臉。
她低聲對李焉識道:“不是針對你,我二姐煩男人,除了某一個。”
挨個打過招呼,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你帶的禮物呢,快拿來。”
杜叔尷尬一笑,想起方才熟練的分工合作:“都在馬廄呢……我陪小李將軍去取。”
遣走了李焉識,堂裡眾人見人走遠,當即圍作一團。
梁雪回道:“可以啊你,還能拐了個將軍回來,江湖沒白闖。”
柳姨道:“要不還是說咱們阿驚有本事,說說怎麼將這條子騙回來的。”
秋娘將她拉去一邊,悄咪咪道:“莫不是……有什麼隱疾?”
她皺起眉來:“在你們眼裡,我是不是不學無術,又兇又惡,找不著物件啊?”
梁父大手一揮:“我們阿驚自然是好姑娘,任誰也配不上。只是能入你眼的都太過優秀,鳳毛麟角,還能兩情相悅,怕是難。”
秋娘道:“正是此意。娘擔心,此人樣貌與地位皆不俗,是否另有所圖,或是有何隱瞞於你?”
梁驚雪覺著爹孃實在多慮,眯著眼睛斜瞪梁父一眼:“爹,你不會覺著他一個將軍,暗中探得訊息,千方百計接近於我,是為了替你去走鏢喂馬修馬蹄吧?”
柳姨拉著她的臂膀,憂心忡忡:“阿驚,你是我們看著長大的,終身大事還是小心為上,自然要替你好好把關。什麼堪輿命理,八卦玄門,自然都得查一查的。他若萬一是個天煞孤星,克妻之命,那還是把他放生了吧。”
“柳姨,我曉得你們為我好,把關歸把關,只別鬧得太過分便是。若像我爹孃那樣,一進來便迷暈了提刀恐嚇,傳出去,咱們鏢局還開不開了。”
她話音未落,圍聚的眾人皆匆匆各回其位,神色自若,喝茶的喝茶,擺弄衣袖的擺弄衣袖,尬聊的尬聊。
她疑惑地轉過身來,這才發覺李焉識已然抱著一大箱東西,快行至正堂門前了。
見她目光轉來,他這才踏過門檻走進,謙恭笑道:“給大家帶了些見面禮,都是小玩意兒,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他開啟箱子,取出一柄長槍的兩截來,擰緊固定好,雙手遞交梁父:“聽聞伯父喜好收藏兵械。這柄湛金逐鹿槍乃是國戰之時,我生擒大涼敵將所得,通身玄鐵所鑄,可破萬甲。小小見面禮,還望伯父笑納。”
梁父登時雙目放光,嘴角笑意實難壓制,手抬起,又放下,手指屈了屈,佯作體面淡定地接過,只道:“有心了,多謝。”
他又自箱中取出一冊書,恭敬遞於秋娘:“阿驚說,伯母從前行走江湖落下傷痛,晚生這裡有一本心經,乃偶然所得,相傳是寧安司一位前輩所著,晚生試過,依此運氣,於暢通周身經絡,緩解舊疾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