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民跟蘇笑笑結婚那天,他兄弟姐妹都來幫忙。後來得知張懷民住蘇家,他兄弟姐妹不同意。再後來聽說團團姓蘇,哪怕老張說不是倒插門,張家眾人也不信,嫌老張一家給老張家丟人。從此就跟他不太走動。
老張退休前,他兄弟找過老張,因為張新民和張愛民有工作,張懷民遠在南方,沒人接老張的班,希望他們家孩子接班。老張說他跟單位商量好,讓他兒媳婦接班。單位也同意,高中生識字多,抄電費抄的明白。
張家其他人認為王芳是外人,老張和羅翠紅兩口子還跟以前一樣好賴不分,打那以後單方面跟老張斷往。
起初他兄弟姐妹的孩子結婚或者有小孩,老張會拿兩塊錢過去。人家都是給五毛或一塊,他這樣做是變著法接濟兄弟姐妹。然而錢收下,對他的態度像施捨,老張去了幾次不再熱臉貼冷屁股。可兄弟姐妹家日子窮,他還是想接濟他們,就讓無辜的張新民過去。
每次去都要賠笑臉,給領導拜年也沒這麼低三下四過,張新民現在大小是個領導,也是要臉的人,年前問他媽能不能不去。羅翠紅隨便他。張新民今年就沒去。
老張問過張懷民要不要去他姑家,張懷民回一句,我過年值班。老張又眼巴巴找張新民,張新民裝瞎,老張嘆氣,不去就不去吧。心想等外甥給他拜年,他再叫張新民回拜年。然而人家今年沒來。
羅翠紅知道他怎麼想的,過了正月十五,故意問他,“你外甥忙什麼呢?”老張死心了。前些天聽說侄子的小孩剪小辮。羅翠紅問他去不去,老張發火,“去什麼去?一群白眼狼!”
這些事蘇笑笑以前不清楚,羅翠紅沒說過,再加上她春節期間只有一天假,沒空來公婆家,以為跟親戚錯開了。這幾年住得近,除了過年沒見過張家親戚,蘇笑笑才覺著奇怪。
張懷民的姨跟羅翠紅的關系還行,但也是還行,因為她也不贊同張懷民倒插門。跟羅翠紅屬於話不投機半句多。所以平時沒有走動過。
蘇笑笑覺著還是因為離得遠。
以前張家在皇城西北方,張家準備買房的時候,他家親戚建議買在那邊——便宜。老張希望離皇城近點,一來治安好,二來離張新民和張愛民的單位近。又因為錢不多容不得他挑三揀四,最後買了現在住的房子。離以前的家將近十裡路。
張懷民好奇:“爸,人家的親戚也像咱家這樣嗎?”
羅翠紅:“咱家親戚其實算好的。你舅你姨再窮沒找咱們借過錢。你姑那邊,你爸給人家收著,你爸不給她也沒有以借錢的名義要過錢。要說不知道咱家有錢,不可能!都不要問我,一看團團穿的就知道。”
團團去學校沒穿過布鞋,夏天涼鞋,春秋二季運動鞋,冬天雪地鞋。他這幾年也沒穿過帶補丁的衣服。無論什麼時候身上都幹幹淨淨,所到之處都會留下一陣香味。
陳大勇就調侃過他比班裡的女同學還香。後來知道團團沒用過香水便不再打趣他。陳大勇他們到蘇笑笑家很愛幹淨,晚上吃東西一定會用肥皂洗手。
前些天蘇笑笑奇怪香皂怎麼用那麼快,跟張懷民嘀咕一句,團團跳出來說,他同學用的。
愛洗手講衛生是好事,蘇笑笑隔天就買一塊新的,還買了一袋鬱美淨放盆架上。
張懷民問:“他們知道我在警隊上班?”
羅翠紅點頭:“不會亂說的。雖然嫌你倒插門骨頭軟,也不希望你被犯罪分子打死。”
張懷民不禁嘆氣:“有我這樣的贅婿嗎?怎麼就沒人信呢?”
老張:“有啊。說你懼內妻管嚴,不像個老爺們。”
“那也比吃軟飯好聽啊。”
蘇笑笑只要不跟劉大軍一家來往,羅翠紅就對她一百二十個滿意:“吃笑笑的軟飯你嫌丟人?”
“別挑撥。”張懷民下意識往外看。
老張嫌他沒出息,不想再聊這些:“下午還有事?”
“有啊。我坐車去市局周圍轉轉。回頭同事要吃沙鍋燉吊子,我堂堂隊長總不能問去哪兒買吧。”張懷民道,“方圓五裡都在我腦子裡,誰敢跟我耍小聰明?”
老張下意識問:“鄉下不管了?”
“這幾年因為排查嫌疑人,周邊鄉下我都去過。”張懷民提醒,“你忘了我有一回在農村住一週才回來?”
老張想起來了:“也別大意。能到市局的,看大門的都是人精。”
張懷民點頭:“我知道,姿態放低才能看清腳下的路。”
蘇笑笑下班回來聽說張懷民升了,跟老張和羅翠紅一樣感到擔憂。張懷民摟著她安慰:“別人只知道我轉業四年,你知道我這四年沒閑著。在此之前還看了一兩年刑偵筆記。我敢說有些內容副大隊長都不知道。而且分局局長也說不懂的就問他。要是經濟案,我還可以問成隊。對了,我還有群眾基礎。古人雲,得民心者得天下!”
蘇笑笑聽到開門聲,一把推開他:“就貧吧。”
“噯,你——”抬眼看到團團進來,張懷民罵,“這臭小子!”
團團揹著書包跑進來:“說我什麼呢?”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團團:“下午運動會,結束就回來了。”
蘇笑笑看到他脫鞋:“現在脫什麼鞋?”
“我的鞋好多同學穿過,裡頭臭了。”團團抬手扔出去,“爸,去把我的拖鞋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