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無墨有些慌亂,腿止不住的抖動。
“父親,投降吧,叛亂已平,還可留個全屍。”沈淮序語氣沉重,到了如今,依舊叫錢無墨父親。
“沈淮序,我從小教你四書,教你識人,授你才思,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早知如此,你還不如死在王家那場浩劫裡。”錢無墨破口大罵。
“錢老,何須氣憤有失風度,你當時不也只是貪圖王家最後的地盤,礦區人脈。你真以為孤和父皇這麼多年不知曉你的打算?”商宮涅嘴邊帶笑繼續道:“你那藏在深山中的一家五十七口,已經伏誅,你現在上路,估計還能趕上。”
錢無墨眼眶充血,睜的極大,他痛苦的低吼出聲,目光徘徊在太子和沈淮序之中。
“對了,孤十分好奇,錢老真是寶刀未老啊,如今應該六十有七了,如何還能有個不到七歲的稚兒?名喚小七?”商宮涅此話一出,斬斷了錢無墨最後一絲希望,他從喉嚨中‘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像一隻垂死的猛獸。
“你真以為孤聰慧過人,掌攬大局?都是淮序告訴孤的,孤是淮序的姐夫,孤答應他平定判亂之後替王家平反。”
此話一出,錢無墨如老狼饕餮一般記恨的眼神落在了沈淮序身上。
他恨,恨自己沒早早殺了這吃裡扒外的畜生。
而沈淮序一聽殿下這樣說,臉色煞白。
讀書人本輕薄,但他重義,禮教至上的他雖知養父在走上一條無法挽回的路,但他依舊沒有背叛,一句話都未同太子說過,而太子確在他坦白一切之前就掌握了叛軍動向。
太子故意這般說,都是為了讓錢無墨的怒火東引到他身上,果真是上層人最喜歡看的笑話。
可他還不想死,他還沒見到他剛出生的孩子,他還沒同清韻解釋清楚……
錢無墨暴起,弱小的身體中爆發出絕命的力量,他手中一隻匕首閃著亮光,直沖沈淮序而來。
沈淮序沒有躲,而是閉上了眼,只等刺痛傳來,這一條命全當還了他,只是可惜……
疼痛遲遲未出現,但金屬落地的清脆之聲,將沈淮序遠去的思緒拽了回來。
他愕然抬眼,身前血色翻湧,浸濕了他的衣袍。
商宮涅擋在沈淮序身前,沒有低頭看一眼插在胸前的匕首,只是蒼白的唇角勾出一抹笑,沖著錢無墨無聲的做了一個口型。
多謝。
大殿內,一切的喧囂聲都靜了。
大家都停下動作,一臉呆滯的看向中央。
“殿下!”薛岫白這時顧不上隱藏,一個箭步將嚇傻的錢無墨推開!
訓練有素計程車兵迅速將叛軍緝拿,直到刀劍放在錢無墨的脖頸上,他都沒反應過來,嘴裡直唸叨,“不,不,我不想刺殺太子…”
可商宮涅的身體同血液不斷墜落,沾滿了薛岫白滿手。
“殿下,長陵來晚了,我帶你去尋太醫。”薛岫白渾身顫抖,要是他早些將這些叛軍拿下,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
“殿下!”沈淮序震驚不已,一向百言巧辯的嘴開開閉閉說不出一句話來,他怎麼也想不到太子會為他擋刀。
商宮涅面白嘴角噙笑對著薛岫白搖了搖頭,“來不及了,孤今日必定命絕於此,長陵,日後要恣意的生活啊。”
他最後一句話聲音很小,可薛岫白聽的很清楚,沒人比他更知曉太子消逝的生命,血止不住的往外冒,一個人能有多少血呢。
商宮涅目光從呆怔的說不出話的薛岫白身上移開,“沈淮序。”
“臣在。”沈淮序跪倒在地,膝行數步到了太子身邊。
“你本罪身,孤要你保大梁千秋萬代,百姓衣食無憂。”商宮涅吐出一口血來,但目光依舊看向沈淮序。
沈淮序瞳孔震動,沒人知道他此刻內心的想法,數息後,他深深叩首,“臣領命。”
商宮涅張了張嘴,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他默默地轉過頭,抬起手指著暗門方向,手尖無力的垂下,不再呼吸。
太子薨,所有人跪拜,啜泣聲不止。
薛岫白的靈魂像是出了竅,對外在的感控喪失了一切感覺。
他轉過頭,看見商宮涅的身上已經被蓋上了黃色的長布,像是突然反應過來,沖上前就要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