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百口難辯,無論他說什麼,母親也只是低頭哭泣。
眼淚一滴一滴的從領子鑽了進去,打濕了一片衣衫,可他連擦的力氣都沒了。
這時,他隱約聽到下人喊,“伯爺回來了!”
等他勉強撐起頭的時候,只看見父親的背影,母親抱著弟弟撲進他懷中哭泣,片刻,父親才看向他,目光帶著徹骨的厭惡與冷意,“小小年紀便如此頑劣,對待手足這般殘忍,便讓他跪著吧!”
“父親……”
後來,薛岫白再也支撐不住,摔倒在地,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不能殺……勝了。”
這次重創讓他在床上躺了一月,才慢慢的能下地。可是落葉居的門一直鎖著,沒有小廝,沒有婢女,一個人都沒有,每日定時定點的送飯到門口,若是他取的晚了,飯菜就會撒一地,或者消失。
日子過去久了,絕望的孤獨感徹底淹沒了他,薛岫白差點瘋掉,甚至還學會了自言自語。
有一日,他看見了長公主的身影,匆忙追上前去,“祖母是來帶岫白走的嗎?”
後來送到的奴僕發現了差點投井自殺的薛岫白,那時他雙頰凹陷,蒼白虛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小侯爺?”
桉樹有些奇怪,往常小侯爺早早就進了門,哪裡在門口發這麼長時間的呆。
“今日不用侍奉了,明早再來吧。”薛岫白飛快說完,一個閃身低頭進了門。
“諾。”
院內蕭瑟,據說是常青的灌木這兩日也葉子枯黃,落了滿地,落葉居院內只有一間屋子,往常薛岫白學習、練武、睡覺,都是在這小小院落裡。用步繞著院子走一圈,也不過22步。
屋內點著一盞燭火,圓桌前坐著一個人,影子胖些卻也隨著風吹動燭火而晃動。
薛岫白心裡一緊,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
“小侯爺回來了?”
蒼老的嗓音響起,就像是一道尖銳的閃電直直劈在薛岫白身上,另他雙腿發麻,不能移動一步。
“不過一月不見,小侯爺便忘了教養嗎?”那聲音說完,桌面上的瓷碗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李嬤嬤。”竭力忍住心中的不安,薛岫白走了兩步,直到能完全看見那人的身影。
李嬤嬤雖胖,但並無慈眉善目,眼睛一眯便露出精光,“小侯爺該知今日做錯了什麼。”
他何錯,今日不過是受皇命,去將軍府慶賀一番。
想不通,便咬緊了牙關一句話不說。
李嬤嬤見狀,手中早已準備好的戒尺就往薛岫白腿上抽。
薛岫白習武,右腿常年有傷,他一個趔趄差些跪倒在地,地上還有茶盞的碎快,若是跪下定是會出血。
“既然知錯便好好跪著,別辜負侯爺和夫人的良苦用心,地上涼,小侯爺還是跪在墊子上保證身體為好。”李嬤嬤說罷,扔了一塊繡著滿花的墊子。
一聽到父親母親,薛岫白麵色更加煞白,自從被冊封為世子之後,母親便領了李嬤嬤進來。
李嬤嬤是專門的教導嬤嬤,對他的管教極為嚴厲,處罰也極為痛苦,他有好幾次跑到母親面前,說自己疼。
可身上愣是找不見一點傷口,父親便認定他為了逃避學習規律,竟編了這些偷懶的藉口,對他愈發厭惡。
從此,他不願向任何人訴說他有多痛。
無人知曉,那塊墊子表面精美,可內裡全是極細的繡花針,跪在上面,針針往骨頭縫裡紮。
表面卻沒有分毫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