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氏不過代號。”
“為何叫‘墨’?”
他腳步未停,聲音卻微微發緊:“你可知‘墨’字拆開是什麼?”
她一怔。
“是‘黑與土’。”他嗓音沙啞,“埋過血,浸過淚,早就……不是原來的顏色了。”
蕭明昭倏然抬眸,眼中似有雪亮劍光:
“硯臺研墨,本就是黑土覆雪、清水滌塵的過程。”她指尖輕輕劃過他的後頸,“墨色再深,只要硯心仍是那方青石,便永遠承得住最清冽的泉水。”
他心髒狠狠一震,像是被什麼擊中,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青石為硯,墨色如淵,可她的聲音卻像一捧清水,驟然蕩開他心底沉積的血與淚。
他沉默著,將她往上託了託,繼續往前走。
竹林盡頭,晨光傾瀉而下,照亮前路。
而她伏在他背上,聽著他驟然加快的心跳,唇角微微彎起——
或許,他還在,她的硯臺,從未真正碎裂。
他揹著她一步步走出竹林,而她指尖悄悄攥緊了他肩頭的衣料,像抓住了某個不敢確認的夢。
……
蕭明昭午睡醒來時,發現手腳的傷口已被細致包紮,繃帶系結的方式讓她恍惚,以前她受小傷,沈硯之親自為她包紮慣用的打結方法。
她起身離開屋子,到谷中四處逛悠透氣,不知不覺踱步至思光閣前。
侍衛抱拳道:”墨公子巳時便出門了。”
轉身欲走時,忽覺異樣。仰頭望去,”思光閣”的鎏金匾額嶄新得刺眼,與周遭古舊的青玉廊柱格格不入。
“此處原名不是思光閣麼?”她指尖撫過廊柱上被刻意掩蓋的舊匾痕跡。
侍衛低頭:“此處原是青玉殿,思光閣乃是墨公子入住後改的。”
思光閣……
想到什麼,她心髒突然漏跳一拍。
東陵時,某一年的乞巧節,沈硯之捧著一盞琉璃燈,對她說,昭昭如陽,明光不息。
“墨公子,可有說他去哪兒?”她問了一句。
侍衛搖頭。
她失落離開,剛回醉墨閣,侍女匆匆呈上拓跋怡的密信。
信中提及第七礦坑的地圖藏於京城倚夢閣雲娘子手中,字跡潦草處還沾著血漬。
“勞煩幫我備馬!”她霍然起身。
馬廄裡,她正欲牽匹黑駒,餘光卻瞥見角落——熟悉的白玉鞍轡懸在暗處,鬃刷上還纏著幾根銀白馬毛。
靈霄?它的器具竟在此處?
她攥緊韁繩翻身上馬,離谷時最後回望——思光閣的窗欞倒映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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