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閱沒堅持:“行,那我到機場送你。”
少薇莞爾:“我又不是去十天八個月,也不是去探險。”
話雖如此,她沒再囉嗦勸誡,而是輸入密碼,身影沒了半道進去:“拜拜,晚安。”
梁閱俯身,從剪影看,與她仰首的身姿重疊。
煙頭的紅星被掐斷了,成了滾燙的灰燼,撲簌抖落在手背,但陳寧霄的身姿紋絲不動。他死死咬著牙,古怪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像在看遙遠的油畫,沒有真實感。
他們不是在接吻,陳寧霄篤定,盲目地篤定,用比自己做投資時更篤定的篤定。
梁閱只是為了提醒少薇:“樓道裡那個男的有點奇怪,你先鎖門,有不對的打電話給我。”
少薇下意識想回頭,但按捺住了,怕打草驚蛇,慎重地點點頭。”
她關門聲響了後,梁閱還待了幾秒後才離開,又在樓下車裡坐了半小時,怕少薇真需要他。
少薇心跳怦怦,確實有點嚇到,還疑神疑鬼地從貓眼裡觀察。
架在玄關的攝像頭閃爍著紅點,表明執行正常。少薇眺了一眼,刻意壓抑了一整天的名字,在這一刻蠻不講理地闖了進來。
還沒給陳寧霄道謝。
找到了正當理由,她才敢給他撥電話。電話響了好多聲才被接起,對面“喂”了一聲,有強烈的回聲,聽著他聲音也悶。
“你在哪裡?”
陳寧霄站在樓道,將扔在水泥地上的煙蒂踩了踩,輕描淡寫:“車裡。”
“哦……我今天找到人了。”
“知道,徐行跟我說了。”
聽他這麼冷淡,少薇愣了愣,很多感謝、雀躍和誇贊他厲害的話都沒了出口的必要。她命令自己若無其事:“又欠了你好大一筆。”
“債多了不愁。”
少薇在他爽快淡漠的回複中不知所措,便笑了一聲:“好哦。”
又道:“你哪天有空呀,我請你吃飯。”
“明天沒空。”
少薇沒問“後天呢”,靜了幾秒陳寧霄先說了:“後天可以。”
“後天我有工作。”她沒像告訴梁閱的那樣詳細。
也許是因為,動向報備只用給最親密的人,比如男朋友、老公,而非好朋友。
好朋友,甚至不足以寫到緊急聯絡人那一欄,也不能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
陳寧霄想到這一點,消沉沉寂的瞳孔縮了縮。
“行,那就等你忙完。”
他也不像之前那麼關心她的事業和拍片計劃,因為總怕她在外面太拼,遇到危險時找不到人。
一時竟沒話了,但誰也沒掛電話,只餘呼吸回響,響在彼此的耳畔。
她的呼吸很淺,偶爾湊近講話,會聞到某種清甜。
密閉的空間,空氣因子裡吸飽了潮熱和煙草氣,現在加上了男人的沉重深呼吸。他當機立斷調整手機角度,將收音處從自己鼻尖捺下。
西裝褲下,陰影筆挺,布料沒有彈性,繃得他疼。
陳寧霄眸色深沉地盯著自己某處,眼裡浮現出了不可思議與自我摒棄,在這淺顯淺薄意識之下的,是無窮無盡的、和外面夜色一樣濃的欲,翻湧著。
少薇半天沒等到他說什麼,只好識趣地給自己找了個臺階:“很晚了,那就先這樣。”
她不會知道,隔著幾道牆的男人,閉上眼靠著牆壓抑了很久,眼前浮現的,居然是她十六歲那年,與她在海洋館餐廳對視三十秒的自己。
那時起身就走的他,究竟是覺得人類無聊,還是驚恐心動強大?
……在漆黑隧道裡牽住她手的那三十秒,究竟是要確定自己沒有心懷鬼胎,還是在成全自己的心懷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