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生下了要離開的念頭,這個想法就像野草一樣瘋狂生長。
要怎樣才能讓唐天齊對我死心,然後徹徹底底地離開?
我彷徨不安,始終找不到藉口。
眼下,再也沒有比他對我更溫柔的男人了。
我一直都在等待那個時機,可我沒想到,它比我想象中來得還要快。
張叔病了,被醫院檢查出癌症,他是家裡資格最老的傭人,一輩子勤勤懇懇,這一病,整個唐家都陷入了陰霾中。
唐天齊把他送進全市最好的醫院,可癌症這種病症,即便是最好的醫生,也束手無策,只能搖著頭給他下了最後通牒。
生命的盡頭,張叔始終堅持要回老家住,我本想親自從張叔回去,可他說,有小雷送就行。
那天是我在公司的日子,我收到了一個包裹,上面沒有寫寄件人,我開啟才發現,裡面裝了一個信封,厚厚一摞,開啟全是照片。
照片上竟然是張叔,他攬著一個年輕小夥子滿臉憨厚地微笑,那年輕人長相酷似他的輪廓,兩人拍照的背景,是鄉村田園模樣。
我拿著照片陷入思索,張叔這是什麼意思?
陸清明推門進來交代工作,低頭看見我桌上這些照片,愣了一下,“老大,你也去過秦鎮嗎?”
“秦鎮?”我愣住了。
“對啊,這些風景一看就是在秦鎮拍的,你看這個銀杏樹林……我上週才自駕游去過呢。”
我皺了皺眉,總覺得張叔似乎要透過這些照片提點我什麼,那種朦朧中即將破土而出的不安,令我鬼使神差地跟管家要了張叔家的地址,隨後帶上馬傳雄,悄悄去了秦鎮。
我總覺得在秦鎮,張叔似乎有什麼秘密想告訴我。
從A市出發,一路上顛簸了一個小時,總算到了秦鎮,這鎮子風景秀麗,距離城市不算遠,來這裡的遊客格外多。
張叔的家並不難打聽,穿過一條青石板巷子,很快,一個門口有兩座石獅子的紅色木門出現在眼前,院子的圍牆很矮,裡面栽了密密麻麻的銀杏樹,看上去翠綠欲滴,生機勃勃得很。
馬傳雄在院子外敲了很久的門,半天都沒人應聲,我們倆對視一眼,決定從圍牆上翻進去。
我顫顫巍巍地爬上去,落地時腳崴了,疼得我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馬傳雄打量了四周一眼,“我去外面問問鄰居,看這家人去哪兒了,你留在這裡休息。”
“也好,你快去快回。”我點了點頭。
等馬傳雄一離開,我繼續打量著這房間,忽然看到了擺在堂屋裡,最中間的那張照片,又是張叔和那個長相酷似他的年輕男子的合照。
我忽然想起張叔曾經說過,小雷是他的侄子,從小就跟著他,可為什麼,這照片裡竟沒有小雷?
發呆間,屋外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潛意識裡竟慌了,逃竄一般地躲到一扇門後,剛躲好,那腳步就進來了。
聽聲音,沉穩得很,只有一個人。
那人在屋子裡轉了一圈,隨後伸手摘下了牆壁上的照片,順勢塞進了抽屜裡,我從門縫裡看見了對方的背影,竟然是小雷。
他打量這個家的眼神,顯得格外陌生,又逡巡了一會兒,小雷慢慢坐下,隨手點燃一根菸抽了起來。
煙霧繚繞間,他眯著眼睛,神色看上去有些煩躁。
我不知道馬傳雄什麼時候會回來,此刻心慌意亂,總覺得哪裡不對。
就在我屏氣凝神的時候,外面傳來劇烈的拍門聲音。
小雷隨手碾息了菸蒂,朝外面走去。
“吱呀”一聲,門開了,我聽到馬傳雄的聲音,“張斌在嗎?前陣子他借了我一筆錢,到現在都還沒還。是不是故意躲著我?”
馬傳雄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瞬間愣住。
小雷語氣淡定,“張斌不在,回頭你再找他吧。”
“你別急著關門啊,他不是有個在外面工作的叔叔嗎?他沒錢,讓他叔還錢!”馬傳雄忽然提高了嗓門喊道。
黑暗裡,我手腳冰涼,聽得一清二楚,他在外面跟我預警!他在提示我小雷不是張叔的侄子!
我不能再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