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熟悉的別墅裡，我凍得哆哆嗦嗦，白浩楠抓過毛巾，將我包裹住，隨手把我用力送進浴缸裡，他開啟熱水淋浴頭，伸手要解開我溼透的衣服，我不動聲色地躲開他的接觸，身子軟軟癱倒在浴室裡。

“你別過來，我現在的樣子很醜，我不想見你，我想自己待著。”我別過頭，低聲說。

白浩楠的手停在半空中，神色複雜地盯著我，片刻以後，他轉身出去。

門輕輕帶上的那一刻，我鬆了一口氣，在一個毫無感情的人面前假裝柔弱，真是件困難的事。這場假裝耗費了我所有的精力，再次襲來的痛苦令我趴在浴缸裡，我壓低了聲音喘息，恨不得身上的骨頭打碎了，再重新組合。

我翻來覆去地在浴缸裡掙扎，不停用頭撞擊浴缸，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門被人撞開了，白浩楠衝進來，用力捧著我的臉，語氣堅定。

“別再折磨自己了，我送你回唐天齊身邊！他一定能想辦法送你去最好的醫院治療。”

“不，我不去。”我拼命搖頭，“我要留在這裡，在這裡，我才能真正做回自己。”

“即使他能救你的命，你也不回他身邊嗎？”他怔怔地看著我，低聲問道。

我慢慢抬起頭，燈光下，好讓自己臉上病發後的疤痕，在他面前展露得更清晰，“如果真有辦法能救我，我不會變成這樣，你看我的臉，你覺得現在還有救我的機會嗎？”

他沒有說話，只是撫摸著我的頭髮，眼神複雜。

很久之後，我才明白，他為什麼當時要那樣看著我，帶著歉意卻又決絕的目光。

白浩楠是個多疑的人，他從小就活在算計的世界裡，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絕對不是憑藉感情用事，三年前在女人身上栽倒，是他唯一一次，而這次，想要取得他的信任，我需要花費更多力氣。

劉隊曾經問過我，那個埋伏在H城的臥底是否真能帶回有價值的資訊，他究竟是否可靠，而我沒有告訴他的是，我就是那個“臥底”。現在唐天齊和小柔都不在，我可以放手一搏，利用他對我的感情，慢慢套取資訊。

別墅裡的人都知道我病了，脾氣不好，誰都不敢輕易靠近我。可儘管這樣，我還是乖戾囂張，跋扈到令人難以忍受。

前天，女傭替我打掃房間時，在陽臺上放了一盆我不喜歡的花，我大發雷霆，命管家把女傭從家裡趕了出去。

昨天，我想要吃甜點，讓管家親自去開車去三十公里外的城東替我買來，他好不容易氣喘吁吁地把甜點送到我面前來，我卻嫌棄甜點不新鮮，臨時改主意，又不想吃了。

而現在，明明是我自己失手打破了水杯，我卻大聲斥責照顧我的護士，引得一群人敢怒不敢言。

我知道，我這些任性的舉動很快就傳到白浩楠耳朵裡，我想知道，他對我的底線究竟在哪裡。

傍晚時，白浩楠回來了，彼時我正板著臉，滿臉不悅地批評廚師做的飯菜不好吃，他出現時，正是我罵人的高潮期。

廚師一副找到救星的模樣，滿臉激動地看著他，就等著他開口解救了，可白浩楠卻興趣盎然地盯著我，笑得恣意。

“要是你不喜歡他做的菜，那就換個廚師。”白浩楠隨意說道。

廚師瞬間呆住了，我也呆住了。

白浩楠眼神溫柔地看著我，“記得以前，你總是對我冷冰冰愛理不理，對周圍的一切也漠不關心，可現在你卻願意在我面前發脾氣，願意把這裡當成你的家各種任性，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我呆呆看著他，敢情這人是個受虐狂啊，我發脾氣他還挺高興，不過他看我的眼神，怎麼有點兒……寵溺？

我不習慣被他這樣盯著，尤其是自己的臉現在又不能看，早就不是以前那個明媚燦爛的江末然了，剛想低下頭躲開他的眼神，他忽然握住我的手，俯身在我臉上吻了一下。

所有人都驚呆了，我怔怔看著他，他的眼裡盛滿大海一樣的溫柔，距離我那麼近，我幾乎能看清自己的倒影。

白浩楠難道真愛上我了？我要再做一次實驗。

這天，他剛出門不久，我就叫上保鏢，一起出去逛街，經過我這幾天的胡作非為，現在我說啥就是啥，誰都不敢拿我怎麼樣。

說是出去逛街，其實是到處找事，我戴著墨鏡，長髮飄飄，穿著一件低胸的碎花連衣裙，踩著細帶高跟鞋，在幾名保鏢們品字形的保護下，囂張跋扈地朝商場裡走去。

H城的這家高階商場，一直都是良子負責，平時收保護費什麼的，也都是他的人在弄，我老遠就看到良子在手下的簇擁下走進電梯，瞬間高興了，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

“等等！”剛要關上的電梯門被我硬生生扒開，我笑嘻嘻地擠進去，果不其然，良子臉色瞬間跟吃了屎一樣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