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青眉頭皺得更緊,滿臉都是不贊同:“你讓本將主動跟陛下請求讓某個殿下隨軍?那豈不是找不自在,不管提議讓誰隨軍不都是故意往陛下眼裡摻沙子嗎,萬萬不可!”
這樣的顧忌不無道理,雍和帝正值壯年,膝下有五個兒子,其中最年長的也不過二十有五,最年少的還在母親的襁褓中,雖然朝中已經有了議論的聲音,但雍和帝尚未有立太子的意思。
三名成年的皇子各自封王出宮建府,見的人和事多了,又生在皇家,不可避免地動了些不該動的心思。
中下層的文官武將或許會因為皇子的親近感到受寵若驚,但真正如賀青一般的實權派,都對此避之不及。
誰都不知道皇帝的忍耐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對於兒子們的小動作雍和帝一直採取冷眼旁觀的態度,但君主的寬容是有限的,皇子們都還年輕,還遠不到必須押寶的時候。
從王行之德高望重,但雍和帝卻從未表示過要請他入宮擔任某個兒子的老師就能看出來。
這個時候不管推薦誰,只要開了這個話頭,都是純粹給自己找不自在,賀青會拒絕也是料想之中的事情。
可凡事無絕對,李文柏指節彎曲輕輕敲在桌案上:“將軍想岔了,在下只是建議您向陛下提議派皇子監軍,至於派哪一位,如何派,您大可不出這個風頭,全憑陛下定奪。”李文柏含笑道,“將軍,從古至今沒有哪位父親不是望子成龍的,何況陛下馬背出身,自年輕時就在軍營摸爬滾打,想必不是會溺愛兒子的君王吧?”
賀青沉默了,的確,以他對雍和帝的瞭解,恐怕這位繼位以來憑一己之力為大齊擴張了不少疆土的馬背皇帝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兒子是個文弱書生。
但偏偏五個皇子,除了最小的還不會走路之外,其餘的雖都有配置武藝教習,但至今沒有一人在真正的戰場上歷練過。請求皇子隨軍,變相交出一部分的軍權,又有皇家之人隨時監視,或許確實可以一試也說不定。
賀青越想越覺得這個法子可行,再看李文柏的目光就不一樣了。
“好吧,就聽你一回賭上一賭!”不愧是雷厲風行的武將做派,賀青一拳頭砸在桌案上,“明日本將就進宮面聖,請求在軍中安上皇家的小崽子!”
“至於你。”賀青伸手阻止住李文柏還想要出口的話,凜然道,“記住,插手朝政的事到此為止,你自明日起專心備考,本將也會和王行之打招呼,不許他再讓你參與任何政事!”
李文柏一愣,顯然沒有想到賀青會說這樣的話。
賀青一巴掌拍在李文柏肩膀上:“小子,你平生的志向,不會就是在本將麾下做個謀臣吧?”
“謀臣?”李文柏愣住,“將軍何出此言?”
“你啊,還是不瞭解升上。”賀青語重心長,“須知當今聖上最為厭煩的就是眼高於頂,不在其位卻謀其政之人,你要不想高中進士後派到我富國將軍府當個幕僚官,就聽本將的,好好念書,一切都等秋闈之後再談!”
李文柏猶疑著點頭:“此等事,老師也好師兄也罷,都未曾與在下提起過...”
“顧文那小狐貍在想什麼本將不知道。”賀青笑著說,“但王行之不說,肯定是因為現在說了你也聽不進,還不如先放手讓你去做,等本將親自來收拾你呢!”
“且就算本將今日沒說這些話,你信不信,明日去了書院,王行之的態度肯定會判若兩人?不把你禁足在書院都是輕的!”
李文柏訝然:“老師竟是如此強硬之人嗎?”
這些日子王行之說話做事都輕言細語循循善誘的,根本看不出半點樣子啊。
賀青冷笑:“還別不信,當初顧文還是個沒長毛的小娃娃的時候,就已經被拿老小子收拾得跟個小老頭一樣,整天沒個笑臉了。”
那個整日笑笑嘻嘻沒個正形的顧敬元?
李文柏眨眨眼,腦補了一下那張臉整天跟個老夫子一樣的場景,好險沒笑出來。實在太難以想象了。
不過話說到這個地步,再往前的確也沒了李文柏一個毛小子插嘴的餘地,見賀青似乎還有事要做,李文柏幹脆地告了退。
王行之雖然好說話,但每日留下的課業量卻一點也不含糊。
除了詩賦策論,經史子集也是李文柏的短板之一,為了在會試前達到倒背如流的程度,這大半個月李文柏幾乎都沒怎麼閉眼。
那邊送走李文柏,賀青的表情瞬間沉下來,喚來門外值守的親兵下令:“去跑一趟軍營,把賀飛宇那小子拎回來!就說是本將的軍令,不從者軍法處置!”
一夜無事。
次日天色剛剛放亮,李文柏已經收拾齊整登上馬車,只等到達半山書院開始早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