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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和尚喊著我的名字。

“任恪!傘!帶上傘!”

我沒有回頭,騎上車走了。

天氣預報說,這是桐城今夏遭遇的第一隻臺風。

雨下得像瀑布,我根本睜不開眼,還好,一路上都是非機動車道。我單手握著車把,用另一隻手不斷地抹著臉上的雨水。

我知道我沒哭。

我應該悲傷,應該憤怒,應該把情緒宣洩在雨裡。

但我沒有。

李國安的兒子不會像小姑娘一樣哭哭啼啼的。

那天回到家後,我在浴缸裡泡了很久。

腦子裡空空如也。

熱水把我的面板燙得通紅,這時我才感覺到痛苦——

可感知的,又能被忽略的痛苦。

源自肉身,紮進靈魂的痛苦

洗完澡我就去寫作業了。

我覺得我狀態不錯,一張數學卷子做得很順暢,對著答案給自己批改,發現160分的卷子我只得了90分,14道填空題錯了一半。

我猶豫著是找迢迢影印一張重做一遍還是不再去管它了,最終我決定就這樣交給老師。

反正沒有哪個老師會仔仔細細地檢查暑假作業。

躺在床上的時候,一種無邊無際的絕望才籠罩住我的心髒。

我討厭情緒閉塞的自己。

討厭懦弱而又無限卑微的自己。

討厭無能為力的自己。

這種感覺甚至超過了對鄒易安的憎恨。

那一夜,我又開始做離奇的夢。

六歲那年的慘劇被還原得無比真實,我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汗臭味,警察叔叔的手就撫在我的腦後。

上一秒,我還被抱在懷裡,忽然之間,我就騎上了自己的山地車,逆風而行,奮力追逐著鄒易安的跑車,我只能看到警察叔叔半個身子的背影,他痛苦地喊著“停下”,那車卻一直在開,一直在開。

我循著路面上的血跡拼命踩著踏板,直到警察叔叔被甩在地上。

鄒易安跪在我面前,說對不起。

我醒了,眼前卻還是那張憔悴的、病態的、破敗的臉。

對不起有用嗎?

李國安已經死了。

這世界上再也不存在一個被我稱作“爸爸”或者“警察叔叔”的男人了。

他化作了塵土,被盛在了壇子裡,再也不能手把手地教我格鬥了。

我再也不會被他表揚或是訓斥。

人都死了,對不起又有什麼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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