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聽來很是清冽,好似山澗裡的泉水,叮叮咚咚,清脆甘冽。可說話的語氣,還她那一臉憨裡傻氣的模樣,無一處不顯露著她就是一個傻子。
若真是傻子就難怪了,難怪會整得一身乞兒似的狼狽樣,估計就是城外哪戶人家裡的千金,不小心流落到了這。且算她幸運,流落在這遇到她們大小姐,沈家大善聞名整個蜀城,自然不會見難不幫。
靈瓏連忙回到馬車前,向沈瑛稟告了此事,等小姐發話處理。
沈瑛掀開車簾一角,目光冷冷地掃了玄衣女子一眼,看樣子流離在外有些日久了。
玄衣女子鋒利的眸子忽而對上沈瑛的視線,卻顯露出小狗兒一樣可憐兮兮的神色,帶著三分怯弱。
似乎真是個傻子。
沈瑛冷漠收回了視線,聲音冰冷對靈瓏吩咐道:“先帶回府吧。”
說罷,她放下車簾。
靈瓏頷首,去領那傻子一道回沈府。
傻子乖的出奇,被陌生人帶走也不多問話,也不擔心自己會被賣,說跟著走就真跟著一起離開了。
一路上,靈瓏不停地好奇詢問她各種問題。
傻子只會搖頭,什麼也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從哪來的,不知道自己家在哪,不知道自己姓誰名誰。她有意識的時候,就跟著一群同樣髒兮兮的人到處走。餓了,就學她們挖土貨吃,摘野果吃,渴了就學她們喝溪裡的水,困了就臥草地入眠。直到入了蜀城,她與那群人分散,繼續四處亂走,巧合地站在這,巧合地再被靈瓏帶走。
對一個傻子而言,根本無所謂自己是跟著別人一起走,還是被人帶走。
未幾,馬車停在沈府門前。
門外府內站著的那些應徵女子見沈瑛出現,一個個看得入迷,熱情帶笑的見禮喚她。其形也,襛纖得衷,修短合度,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沈瑛全不理會,冰冰冷冷的態度走過她們面前,直入正廳。
眾所皆知,沈家大小姐是個冰美人,從沒給過誰好臉色,她們也不在乎她有多冷漠,有多冰冷,只要能入贅到沈家就足夠了。
入了沈府後,靈瓏先把傻子帶去好生梳洗她那滿身的汙穢。
沈瑛帶著另個丫鬟靈琦穿過廳堂,至後苑去拜見沈夫人。
沉香閣的屋內香風輕浮,燻煙嫋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清婉婦人正在案前抄寫著經文。
沈瑛一入屋,便沖那婦人見禮道:“阿孃,瑛兒平安回來了。”
冰冷的聲音帶著幾分溫情。
殷氏聞聲,放筆起身,一臉欣悅地走到女兒面前,牽著女兒的手帶她一起坐到一旁矮榻上,柔聲心疼道:“看你臉色憔悴的,都沒有好好歇息吧。”
“阿孃放心,瑛兒懂得照顧自己。”
“阿孃知道你有分寸,但也別太累了自己。如今咱們沈家這麼大的家業就靠你與你母父打理,每天都是處理不完的事,鐵打的身子也難熬。”殷氏說到這,在女兒的手背上輕輕地拍了兩下,複道:“瑛兒你年已二四了,該放下的始終要學會放下,阿孃可盼著你早點成婚,多個人幫你分擔分擔。”
‘放下’二字,絞在沈瑛心底擰出血淋淋的旋渦。
“阿孃放心,瑛兒知道怎麼做。”她垂眸,冰冷的聲音凝沉了幾分。
殷氏莞爾又一笑,柔聲道:“你回屋歇會,養足精神先,晚些我命管家把篩選中的人召到後園裡,讓你挑一挑可有閤眼的。”
沈瑛頷首,起身一禮,帶著丫鬟離開了沉香閣。
內心的波瀾悄悄地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