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沒有進樓,皆因樓內人滿為患,打滿地鋪,進去別說看風景,立足之地都難尋。陳三郎更無意把裡面的人驅逐出來,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自從看畫赴龍宮後,他便知道此樓不簡單,樓有主人。既然主人都不理會,作為過客,何必去管?
此事端是有幾分蹊蹺。
以陳三郎對妖族的認識,幾乎沒有好相與的主。一個個脾性兇猛得很,他們又具備神通變化,豈會眼睜睜看著難民們把洞庭給糟蹋得不成樣子?早就鬧將起來了。
至於傳言所說有個別人在湖邊偏僻處失蹤,疑被妖怪拖進水吃掉,這等事情,即使是真的,也只能算是小打小鬧。如果湖裡的大妖興風作浪,怎會吃人那麼簡單,直接就把岸邊給淹了。
思前想後,最大的可能是妖族內部出了問題,而或某些巨大的變故,以至於無力顧及,不得不放任不管。
想到“變故”,陳三郎不禁替自涇縣一別,便再無音信的小龍女擔心起來。雖然敖卿眉的傷勢漸漸痊癒,法力有所恢複,但在妖族體系內,她的實力只能算中游水平。而身邊的蟹和一群,典型的蝦兵蟹將,不成氣候。若真有什麼,根本支撐不住。
難不成,敖卿眉他們已經被抓回龍宮了?
這事大有可能,敖卿眉本來就是逃出來的。
許念娘抬頭望了望天色,忽道:“時候已不早,我們該出發了。”
陳三郎問:“現在?”
“莫非你要留在這過一晚?”
換了以前,陳三郎倒不介意,不過如今嘛,舉目四顧,要露宿都難以找到地方。至於小鎮上,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略一沉吟:“我們需要一艘船。”
“諾,那裡便有一隻。”
許念娘手一指,正指著一艘停泊在湖邊的船——船兒不大,正是一艘典型的烏篷船,看起來,已經有幾分陳舊斑駁了。
在洞庭,擁有船是件很普通的事。原居民幾乎家家戶戶都有船,他們大都靠漁獵為生,沒有船,只能喝西北風。不過後來湧來的難民就不好說了,只能手工製造獨木舟木筏之類的簡易工具,在湖邊淺水區活動。
兩人不再猶豫,大步走過去,找那坐在船頭的漁夫交涉。
在拿出一錠足有十兩重的金元寶後,那漁夫就非常爽快地同意把船隻交給陳三郎使用了。
亂世當頭,金銀貶值,米糧漲價,但金子始終是金子,價值長存。等閑時候,這麼一錠金子能買十艘烏篷船了。
漁夫拿了金子,趕緊揣進懷裡,藏得緊緊的,然後健步如飛地回家去了。
陳三郎與許念娘上了船,見裡面傢什一應俱全。許念娘頗為熟悉地拿起撐杆,往水裡一點,這船便蕩悠悠地漂移開來,朝著浩渺的湖中心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