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莫要自欺欺人了!”周雲娘苦笑一聲,“平日裡那些打腫臉充胖子的話莫要再提。女兒已經年過十八,卻是無一人來提親,若是再蹉跎下去,恐怕就要與姐姐一般,嫁給一個年將枯朽的老頭做續弦了……”
“你、你莫要胡說,你姐姐那時、那時是迫不得已——”周大娘雙眼立時一紅。
“是啊,迫不得已。”周雲娘苦笑一聲,“有個那樣的兄長,只能迫不得已。”
“兄長?”郝瑟急忙問旁邊的陳冬生,“周小姐的兄長有啥子問題?”
“這個……”陳冬生看了一眼周家母女,欲言又止。
“也不是什麼秘密,大家都知道的。”周雲娘捋了捋鬢角,輕笑一聲,“雲孃的大哥是一個大戶中的管家……”
“唉,那不是挺好的嗎?”郝瑟驚奇。
“只是,那家大戶的主人是一位——”周雲娘垂下眼睫,“錦衣衛。”
“錦衣衛?”郝瑟震驚。
屍天清眉毛微微一蹙。
“郝大哥,你也知道的,這錦衣衛的名聲嘛……”陳冬生在一旁壓低嗓門,“千人唾罵,萬人鄙夷……”
“原來是這樣——”郝瑟撓了撓腦袋。
“雲娘,你不能怪你大哥,若不是你大哥——”周大娘雙目通紅。
“我怎會怪大哥呢?”周雲娘搖頭,長嘆道,“若不是大哥,恐怕我們早就餓死在十年前那場饑荒裡。人人都說錦衣衛是大惡人,可救了我們一家的恩人卻是偏偏就是錦衣衛……”
“這都是命啊……”周大娘抹淚。
“所以,放眼這樂安縣,恐怕也只有這位被‘克妻’惡名纏身的傅禮才不會嫌棄女兒的出身吧。”周雲娘輕輕嘆了口氣道。
“可是、可是這傅禮早就立誓不娶妻了啊!”周大娘面色焦急道。
“所以,女兒不是嫁給他做妻,而是做妾啊!”周雲娘笑了起來,“傅禮克妻,又不是克妾,發誓不娶妻,又不是不娶妾,女兒嫁過去,豈不是正好。”
“你這孩子,哪有姑娘要做妾不做妻的啊!”周大娘扯著帕子哭了起來,“還有你這套歪理,根本就是強詞奪理嘛!”
“那又如何?”周雲娘抬手給周大娘抹去眼淚,“傅家無妻,雲娘嫁過去,雖名為妾,實為妻!這不是很好!”
“雲娘,為娘、為娘不忍心啊……你姐姐當時、當時……”
“娘,如今女兒已無他路,唯有——”周雲娘緊緊握住周大娘的手,容色堅定,“唯有破釜沉舟放手一搏,才不會步姐姐的後塵!”
初生新月之下,周雲娘杏眸含淚,瑩瑩碎波,燦然一笑,便又是那個說話帶刺,語嫣嬌美,不可一世的周雲娘。
周小姐果然是有理想、有追求、有主見的奇美人啊!
郝瑟看得心頭發熱,眼眶盈淚,抓著屍天清胳膊騰一下站起身,一拍胸脯:
“周小姐您放心,小的一定幫你達成心願!”
周雲娘眸中水光流轉,起身向郝瑟盈盈一拜:“那就有勞郝哥哥和屍哥哥了。”
“不必多禮!”郝瑟抱拳。
屍天清頓了頓,也抱拳回禮。
“不過,這個……周小姐,此事若是成了,您上次說的報酬?”郝瑟一吸鼻子,搓著手指暗示道。
周雲娘用絲帕點去眼角淚痕,嫣然一笑:“郝哥哥,屍哥哥,您二位放心,事成之後,奴家定會奉上三十兩白銀重酬致謝!”
“爽快!”郝瑟眯眼一笑,“周小姐,您就等好信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