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也沒用,這就是你活著的意義。”
“我知道。”梁29說。
他身上穿著梁簫小時候的短袖短褲,個頭跟她一般高。他走到梁簫身後,張開雙臂,兩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貼在她的後背上。他的身體慢慢融化、模糊,像一團糯米和成的漿糊,緊緊地跟她粘在一起。
他握著她的手,拿起一把手術刀,直直地對著心口。他的心跳開始變快,變得跟她一樣。
“殺吧。”
梁29留著眼淚,但他說得很歡快,兩人很快合二為一,他的話就像是從她心底裡說出來的一樣。
梁簫突然覺得很開心,或許為了他根本不怪自己,或許為了自己不用思考什麼複雜的哲學和倫理問題。她拿著刀,像每次做實驗那樣,毫無表情地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她的胸口傳出一陣尖銳的疼痛,她聽見身後的梁29發出狗崽子一樣奶聲奶氣的叫聲:
“嗷!”
然後她醒了。
只不過是個夢而已,她想。
週六早上下起了雨,梁簫一夜幾乎沒睡,睜著眼聽了一會兒雨聲,決定出門遛彎。工作時不茍言笑、令人退避三舍的女魔頭,生活裡卻像換了個人。她仍然不怎麼愛說話,可她熱愛一切能用肢體表達自己感情的方式,她愛運動,愛跳舞。包括芭蕾,包括探戈,以及……
……廣場舞。
梁簫是小區裡為數不多喜歡跳廣場舞的年輕人。每個週末的早晚都是她跟小區老太太們切磋舞技的絕佳時機,當然對於老太太們而言,梁簫除了是一起跳舞的小夥伴之外,還是一個好看的、有文化的、單身的小女孩。這樣的小女孩總是能讓老太太們另眼相看。
梁簫一大早就醒了,撐著傘到了小區活動室,只有齊阿姨自己坐在裡面。
“啊呀,小梁來了,”齊阿姨沖她招手,“坐這裡坐這裡!”
梁簫坐到她旁邊,看了一眼她的通訊儀:“今天豬肉又漲價了。”
“是的呀,真是煩死了,”齊阿姨說道。生在世紀初的她還習慣於平板電腦和手機的實體屏,總是忍不住戳兩下飄著的光屏。
“喏,你看看,再這麼漲下去明天豬肉比車子都貴了呀!”老年人說話最喜歡誇張,齊阿姨也不例外,“我們家必須要吃肉的,小孩子不能總吃替代糧的呀,那個東西又沒有營養,總吃嘛對身體不好的,你說對不啦?”
“替代糧沒問題啊,”梁簫反駁道,“營養配比很均衡,蛋白質、維生素、膳食纖維,我就每天都吃替代糧。”
“哎呀,”齊阿姨揮揮手,“那都是合成出來的,又不算真的糧食。你們年輕人嘛吃吃沒問題的,小孩子不行的呀。”
梁簫點點頭:“也對,嬰幼兒的營養需求比較複雜。”
“哎,對了,”齊阿姨突然神神秘秘道,“上個禮拜跟你說的那個教授怎麼樣?”
“嗯?”梁簫絞盡腦汁地想了想,終於想起那個所謂的“教授”是怎麼回事,“齊阿姨,他不是教授,只是助理研究員,而且我已經不記得他叫什麼、長什麼樣了。”
“你不滿意啊?是不是喜歡你那個舞伴啊?阿姨這裡有一個好的,介紹你認識一下好伐?”
梁簫認真地想了想,搖頭道:“過段時間吧,現在不用了。”
齊阿姨一副有驚天八卦的樣子,嚴肅道:“你最好這兩天就定下來……你不知道,咱們小區進來了一個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