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對過去十年的事都不會有太過深刻的印象,如果不被人提醒說不定再也記不起來,但是,其中有些惡心事是隔了多少年都不會忘的——
永瑛在穿越前曾經在反瓊瑤的貼吧裡看過一篇文章,講述的是瓊瑤小說《浪花》裡所暴露出的作者灰暗、狹隘且扭曲的思想;其實在他看到這篇文章前甚至都不知道有《浪花》這部小說,但在看過了之後,就一直記住了它。
《浪花》大致講述的是一個離婚女人和一個已婚男人的故事,其中那個已婚男人的原配夫人名叫林婉琳,而瓊瑤勾搭上的平鑫濤的原配妻子叫做林婉珍!兩個名字之間只有一字之差,而林婉琳在整部小說被刻畫成了一個庸俗霸道的低智商潑婦,總是被他的丈夫痛罵和扇耳光,兒子跟女兒更是堅定不移地站在了小三這邊。
而且在瓊瑤的《我的故事》裡也說了,在平鑫濤和她婚外情的時候,她的作品裡都有著她自己的影子,尤其是《浪花》,這部小說根本就是當時的環境和她的心情寫照,其中的小三女主角更是她的影子,書裡那些描寫女主的形容詞事實上都是暗指她自己的!
永瑛還十分清晰地記得《浪花》中原配女兒為小三指責她母親時說的話:“秦雨秋不是賤女人,不是□,她是個充滿了智慧和靈性的女人,她滿身的詩情畫意,滿心的熱情和溫暖。她不見得漂亮,卻瀟灑脫俗,飄逸清新。她有思想,有深度,有見解,她是那種任何有思想的男人都會為她動心的女人!”
這段話想想就讓人覺得惡心,彷彿看不上她的男人就是沒品位。
而且單單從《還珠格格》裡就可以看出,瓊瑤奶奶也是個怕硬欺軟、使勁往大人物腿上貼的存在,她筆下的那些腦殘主角是被大人物所支援的:歷史上的烏拉那拉繼皇後就是個失敗者,她和她的兒子都沒有好下場,在原著裡就是一個總找主角麻煩的惡毒反派;而從開篇就和小燕子等人親近的令妃卻是兒子最終當上皇帝、在乾隆朝後宮裡笑到最後的孝儀純皇後。
瓊瑤奶奶不是總說高貴美好善良的麼?怎麼不見她在小說裡寫親近或是拯救失敗者,反而還一個勁地去醜化他們,同時死死地抱著勝利者的大腿?
由於永瑛第一次如今近距離地看到瓊瑤奶奶筆下的男女主角在一起,所以他的思維發散了,而且還發散得比較遠。
之前永琪和福爾康他們因為小燕子等人還未出現,除了沒規矩和特驕傲外還挺正常,而且由於永瑛自身也是一個視皇宮規矩如空氣的人,自然也不會說他們沒規矩什麼的,所以他之前一直都沒有真正地近距離接觸後被瓊瑤奶奶“愛情最高,真愛無敵,正配去死”光波照耀過的腦殘男女主角們。
永瑛看到努達海擁著新月一起騎在馬上,就那麼大大咧咧地在眾人的圍觀中走了過去,而他身旁的和親王怒氣值估計已經要到有些好奇,但還是保持低著頭的樣子,只是時不時地用眼睛偷瞄一下永瑛。
“五叔,我和福隆安出宮的時間已經不少了,就讓侄兒先回宮吧?”永瑛雖說不想在別人怒火值如此之高時打擾對方,但他算了算發現上午文化課已經差不多要結束了,而下午的騎射課和武術課他可是從來都不會逃的,如果再不回宮恐怕就來不及了。
“的確已經不早了,你們先回去吧。”弘晝看向他們,臉色已經恢複了平靜,沒有之前看到努達海和新月時的那副憤怒,也沒有最早看到他們時的那副隨和和慵懶,所以永瑛和福隆安行了禮後就以最快的速度撤出了雅間、離開了這家酒樓。
直到離開了酒樓,福隆安才拍了拍胸口:“和親王生氣起來時比阿瑪更嚇人!”
“博恒大人總是沖你們發脾氣嗎?”永瑛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問道。福隆安的阿瑪博恆可是乾隆朝的名臣,他是孝賢皇後的親弟弟,他的兒子尚了一位皇帝親生的公主,就連他的女兒也嫁給了十一阿哥永瑆為嫡福晉,其餘的兒子也有好姻緣和職務,這樣的恩寵縱觀歷史也都是十分少見的,但也因此後來的嘉慶皇帝才會狠狠打壓他們。
“阿瑪不是總發脾氣,但對我們都很嚴厲。”或許是從六歲起就一直在一起的原因,福隆安在永瑛面前倒是比較隨意的。當然,這僅僅是私下裡只有他們倆在一起的情況下,在皇宮和其他一些比較敏感的地方時他可從來都沒有做過出格的事。
永瑛聽出了他的抱怨,對他道:“他會沖你發脾氣證明他關心你,這不是糟糕的事。”
前世的他也有常常會訓斥他的父母,因為考試成績不理想、房間不整齊等各種原因,那時候的他對這些都是深惡痛絕的,甚至還總是反駁他們,說他們太嘮叨了......可是現在,即使他想要聽別人嘮叨都沒有那個機會了。
不是他骨頭賤,想要聽別人對他囉嗦,只是他清楚地明白前世的父母是最為關心他的人,這一世的乾隆和淑妃是遠遠比不上的:皇宮裡的父子情甚至是母子情都是淡薄無比的,即使宮妃為了要個兒子而不惜一切手段,但也有很大程度的原因是為了兒子當皇帝、自己成為太後。
皇子和皇女錦衣玉食不愁吃穿,看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他們的身上卻並沒有承載父母單純的母愛和父愛,根本比不上平民百姓。
光是成為皇子就讓永瑛覺得夠寂寞和悲哀的了,所以他從來都不會抱怨乾隆什麼,因為他知道這個耀眼位置上的人永遠都是最為寂寞的——雖手握殺生大權,掌管天下萬民,關心他的人有,而且可能多得數也數不過來,但是這樣的關心僅僅因為他是皇帝,沒有人是僅僅為了他這個人而去關心他的。
“恩,阿瑪實際上是很關心我們的。”福隆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微笑,那副甜蜜幸福的模樣讓永瑛看了後低下頭,垂在身側的手慢慢地握緊,但由於很快又松開,所以福隆安根本沒注意到他身上那一瞬間爆發出卻又立刻被收斂的情緒。
“我們回去吧。”永瑛半眯著眼抬起頭看向太陽。
隨著一次次地翻牆出宮,福隆安也漸漸地學會了輕功,所以他們兩個相當輕松地翻過了宮牆回到了皇宮裡,繞過侍衛一路來到了上書房。在他們快要靠近門前階梯的時候,負責教滿文的師傅還正好從裡面出來,永瑛帶著福隆安打過招呼後就走了進去。
“你們回來了?”永璇的臉上還帶著一道厚厚的紅印,顯然剛剛的他是枕著手臂睡覺的,嘴角也有沒擦幹淨的口水,他揉了揉眼睛看向永瑛和福隆安,將手裡的那本《山海經》隨手往桌面上一丟:“怎麼樣,今天有什麼好玩的嗎?”
“我見到五叔了。”永瑛在永璇左側的那張桌子邊坐下,福隆安坐在了他後面的桌子邊。
“五叔?”永璇只見到過弘晝一次,所以記得不怎麼清楚了,他對這個叔叔的好奇心完全集中於他的不著調的抽風事上:“我聽說他好像前不久還辦了一次活出喪?”
“我不清楚,說不定下一次他活出喪時會請我們過去看看?”永瑛對活出喪也挺好奇的,琢磨著如果下一次弘晝辦活出喪的話,自己要不要去湊一下熱鬧,“今天師傅講了什麼?”
永璇搖晃了一下腦袋,右手食指搔了搔臉頰:“不知道,我一來就睡了......不過我記得上課前師傅說了,明天十一弟和十二弟就要來上書房,你明天最好還是乖乖來吧,要是他們兩個向皇額娘告狀就不好了。”
永瑛對這兩個弟弟還算是挺熟悉的:以書法和吝嗇聞名的成親王永瑆,還有大清朝最透明最悲劇的嫡子永璂。之前的他只在每天的家宴上見過他們幾次,而且也只是遠遠的掃上一眼,從沒近距離接觸過。
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