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喜歡胡言亂語,而一旦較真便不會更改。況且動怒傷身,倒不如秋後算賬。而在外人看來,他更像是膽怯之後的藉口,一種尋找臺階的說辭。
朱仁的耐心已盡,收起飛劍,大步而去,輕鬆冷笑:“呵呵,隨時恭候!”
沈栓與胡東默默相視,轉身踏入洞口。兩人離去之際,臉上的神情似乎有些凝重。孟祥與荀關不作停留,隨後相繼而去。
而嶽瓊的眼光中,悄悄閃過一絲狐疑。
某人還是滿不在乎的老樣子,抬手撓著下巴,左右張望著,一個人慢慢穿過洞穴。
唉,他時而孤傲,時而莽撞,時而氣急敗壞,時而又泰然自若。他不是裝傻,便是生性古怪。他在想什麼……
無咎在想什麼,自然是方才的劍陣。
他既然有了決斷,便也不再斤斤計較。只要人在劍宗之中,朱仁的的靈石便跑不掉。餘下的空暇,倒不妨多多回想劍陣的玄妙。這干係著神劍的威力,不能不耗費一些心思。
一把神劍的劍陣,已足夠厲害。而方才的劍陣,卻是由一劍而始,騰龍虎躍,再巨狼相爭,雙劍借勢,儼然便是毀天滅地的可怕。也就是說,劍陣隨著神劍的遞增而威力倍增。倘若七劍齊聚,必將神州無敵也!
而縱然無敵於神洲,又能怎樣?
當年的蒼起,還不是落得神魂俱銷的下場!害他的那個老者,更加的高強呢!真可謂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倘若換作是我,定然要七劍齊聚,再設法修至天仙的境界,不求仙道至尊,至少不用懼怕任何的對手!
不過,本人眼下只有四把神劍,且初次見識劍陣的威力,想要達成所願,天曉得何年何月。正所謂,仙途漫漫何其遠,失足踏上不歸路。敢問,我還能回來麼……
……
又是兩個時辰過去,一行八人依然在黑暗中尋覓前行。
看著只有數十里的劍陣山,內外有別。從中穿行而過,或許還要一番周折。
如此這般,行行復行行,曲折沒盡頭,前方黑暗如舊,四周莫測依然。
朱仁在一路之上,又是說解、又是指點,且先後不斷動用法力,應該是有些疲倦。當行至一截稍稍寬敞的山洞,他示意眾人歇息,然後徑自坐下,手裡攥著靈石閉目養神。
同行的夥伴們情形尚可,即使柔弱的嶽姑娘,以及遭人嫌棄的“玄玉”,也顯得頗為精神。而朱仁熟知劍冢內的情形,他不肯走了,眾人也不便催促,於是各自就地歇息。唯有沈栓,他好像忍耐不住,聲稱前去探路,獨自一人順著山洞走遠了。
“此乃我岳家的血瓊丹,頗有將養體力的奇效,且送你……”
無咎坐在山洞的角落裡,正自默默留意著沈栓遠去的背影,一個白玉的丹瓶遞到了眼前,還要一雙大眼睛在黑暗中忽閃忽閃。他稍稍遲疑,強忍著誘惑搖了搖頭。
嶽瓊的好意受挫,似有失落,咬著嘴唇,轉身在一丈外坐下。少頃,她又帶著不解的神情,扭頭傳音道:“為何……?”
無咎摸出一塊靈石攥在手裡,自顧想著心事。
山洞內神識受阻,沈栓早已蹤影皆無。那傢伙貌似忠厚,緣何行跡鬼祟?
他想不明白,循聲看向不遠處的嶽瓊,呲著牙無聲一樂,傳音道:“最難消受美人恩,我不想欠你太多……”
“呸,休得輕薄!”
嶽瓊啐了一口,卻滿臉羞紅,禁不住伸手扯起髮梢擋住面頰,猶自一陣心慌意亂。她沒想到那人竟然如此隨意,輕佻的話語張口就來。若說朱仁是個偽君子,那人卻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紈絝子弟。
無咎卻是搖了搖頭,不以為然道:“朱仁害我之時,你好心提醒,如今又拿出血瓊丹,可謂誠意拳拳。我若一味笑納,來日如何與你翻臉?不妥、不妥,況且……”
那人看似輕浮浪蕩,卻也心細如髮!
不過,他話中是何道理?我善意待他,他卻想著與我翻臉?
嶽瓊緊緊扯著髮梢,忍不住悄悄凝視。
只見那人慵懶背靠著石壁,繼續自言自語:“況且,我也對不起紫煙啊……”
嶽瓊脫口而出:“紫煙是誰?”
無咎眼光一斜,洋洋自得:“一位仙子——”
嶽瓊沒來由的心頭一堵,胸口起伏,似有不忿,幽幽說道:“那位仙子想必有著絕世容顏,與過人的修為,不妨說來聽聽呀,亦好讓我仰慕一二!”
無咎來了興致,連連點頭,急忙轉過身來,便要侃侃而談,忽又察覺不對,疑惑道:“嶽姑娘,你緣何臉色不佳啊?”
嶽瓊臻首低垂,看著手中的丹瓶:“多少人慾求我岳家的血瓊丹而不可得,如今我卻自討沒趣。試問,我又如何強作歡顏?”
沒人吭聲,只有一個背影,正拿著一盒糕點,獨自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