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守在陣前的老者猶自驚慌失措,一道黑色的劍光呼嘯而至。他才要躲避,已被劍光透體而過。強橫的魔煞之氣,頓時碾碎了他的神魂與生機。
無咎去勢不停,雙手急揮。一紅、一黑兩道劍光快若閃電,狠狠撲向二三十丈外的一道人影。
那個中年人早已跳起身來,滿臉驚愕,見狀不妙,伸手拿出一張符籙拍在身上。霎時光芒閃動,人影倏然遠去。
兩道劍光稍稍晚了一步,相繼落空。
無咎還想追趕,身形搖晃著雙腳落地。尚不待他再次縱身而起,那道人影已然消失在峽谷的盡頭。
在劍冢之中,禁制所限,不管是閃遁術,還是冥行術,皆施展不出真正的威力。而那人使用的逃遁符籙,卻是極為的神奇。
無咎有些鬱悶地啐了一口,抬手輕招。兩道劍光在數十丈外盤旋閃爍著雙雙返回,眨眼之間消失無蹤。他這才轉過身來,一陣凌亂的氣機撲面而至。便好似狂風掠過,四周飛沙走石。他揮袖撲打,抬腳往回走去。
此前的兩座陣法,已是同歸而盡。瘋狂的喧囂漸趨平靜,瀰漫的煙塵之中緩緩顯出朱仁與嶽瓊的身影。
無咎走到地上的屍骸前低頭打量,順勢撿起一塊玉牌。將之拿在手中端詳片刻,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收起玉牌,再次尋覓。他又從屍骸的袖中找到一個系在腕子上的珠子,很是小巧精緻。
珠子並非凡物,應為精玉煉製,竟然嵌有陣法,內藏著丈餘大小的一方所在。淺而易見,這是將袖中乾坤的法術衍生。以此類推,天下萬物皆可為之。
無咎拿著珠子,強行催動神識檢視。不知是觸動禁制的緣故,抑或是另有機關。“砰”的一聲悶響,珠子炸得粉碎。隨之玉屑迸濺,亂七八糟的東西砸落下來。他猝不及防,連連後退,卻又兩眼閃亮,雙手連抓帶舞。但有靈石、丹藥、符籙等物,一一收歸囊中。
朱仁與嶽瓊走了過來,未到近前又雙雙止步。
此時的峽谷之中,漸漸寂靜如初。瀰漫的煙塵,業已消散殆盡。而有人頂著滿頭滿臉的玉屑,兀自手忙腳亂忙碌不止,雖然情形狼狽,看起來倒也快樂。不用多想,他在享受著殺人劫財的愉悅!
轉瞬之間,珠子裡的寶物已被收取大半。餘下的則是零碎的雜物,散落滿地都是。
這個珠子的禁制,倒也有趣,不容外人褻玩、或是侵犯,否則便來個粉身碎骨。只是其中的寶物,還是換了主人啊!
無咎對於雜物沒有興致,抓著一件衣物稍加打量便隨手扔在地上,這才衝著不遠處的兩道人影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還是讓那個傢伙跑了,只怕是麻煩不斷啊……”隨其靈力震盪,身上玉屑頓時化作塵埃散去。他又抖動衣襬,“啪”的一聲背起雙手,隨即下巴一抬咧嘴微笑:“兩位,有何見教?”
朱仁賠上一個牽強的笑臉,急忙擺手:“豈敢、豈敢!道友修為之強,左右無敵也……”
嶽瓊則是抿著嘴唇,神色中透著釋然。而她的眼光深處,卻又多了一絲怨念,幾分的期盼。
早已猜測十之八九,卻依然不敢斷定。而方才的那把黑色飛劍曾出現在岳家的城堡之上,再也熟悉不過!
是他!
而或是痴傻,或是賣呆,或是癲狂,或是狡詐,或是俠膽柔情,或是冷漠殘酷,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嶽瓊正自心緒翩躚,一雙含笑的眼光看來,她不由得低頭躲避,伸手道:“那……那是小兒的襁褓!”
無咎扔下的是件衣物,小巧,卻破舊不堪,很有年頭的樣子。正如所說,那應該是小孩子的東西。
嶽瓊藉口掩飾,繼續分說:“這位罹難的道友,或於幼時,遭到遺棄,而那件襁褓,乃是他爹孃留下的唯一之物。否則,他不會隨身攜帶……”
無咎沒有理會嶽瓊的多愁善感,走開幾步,出聲吩咐:“朱仁,送送這位道友!”
沒了輩分的區別,他呼喚朱仁很是順口。
朱仁好像是沒有明白過來,遲疑道:“如何相送?”
無咎很不耐煩,反問道:“你說如何相送?”他懶得多說,抬手催促:“我殺人,你放火,我是壞人,你便是幫兇!快快燒了乾淨,還等著你帶路呢!”
我成了幫兇?他栽贓嫁禍倒有一手!
朱仁不敢爭辯,屈指彈出幾縷真火。待地上的屍骸與遺物盡數籠罩在烈焰之下,他帶著討好的神情示意道:“由此往前,兩位隨我來——”
而無咎卻是衝著火中的那件襁褓稍稍失神片刻,這才轉過身去,恰逢嶽瓊到了面前,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神色莫名。他熟視無睹,仰天感慨大步而去:“草木春秋,何況人乎!生死過往,冷暖自知罷了!”
嶽瓊看著那搖晃的背影,默默隨後而行。
他的過往,據說很是不堪。而真實的他,又是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