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爹爹……”
“嗚嗚,孃親……”
哭聲又起,悲慼的呼喚使人心碎。嗆鼻的血腥與煙熏火燎的氣息隨風飄蕩在山谷中,使人窒息而又絕望。
胡夫人走了過來,一手扶在胡玉成的肩頭,一手拿著繡帕擦拭著眼角,抽泣了聲,輕輕說道:“玉成,不如去我孃家躲避幾日……”
胡玉成的兩眼盯著池塘,默不作聲。池塘內漂浮著枯萎敗落的殘荷,便如此時此刻的心緒,盡是狼藉凌亂,卻無從擺脫而無可奈何。
他拍了拍夫人的手,暗暗一陣愧疚,搖頭道:“不——”
而便於此時,一駕馬車駛入山谷。
趕車的是吳家的老家人,大車尚未停穩當,一個女孩子跳了下來,應該是被山谷的慘景給嚇著了,稍稍愣怔,然後跑了過來:“公子、夫人……”
那是秀兒!
胡玉成慢慢起身,抬腳迎向馬車。
胡夫人一把攔住秀兒,詫異道:“家中之事,暫且不提,而你本該照看小姐,緣何今日返回?”
秀兒是個精明的小丫頭,看著四周的情形,應該有所猜測,連連點頭說道:“昨夜有兩位仙人抵達吳家,聲稱要殺了我家公子,而吳家唯恐牽累,便將我與小姐逐出家門……”
胡夫人伸手摟住秀兒,恨恨道:“吳家可惡——”
胡玉成走到大車前,趕車的老家人低頭躲到一旁。
車廂裡靜靜躺著一個虛弱的女子,正是胡雙成。其蒼白的臉上掛滿了淚痕,兩眼中透著屈辱與無助,嘶啞道:“哥——”
胡玉成鼻子一酸,上前一步,想要伸手安慰,又不知如何是好。
妹子卻是抓住大哥的手掌,再次悲慟出聲:“哥——”
“哎——”
胡玉成身子顫抖,禁不住昂起頭來:“莫怕,有大哥在……”他喘了口粗氣,伸手抓起褥子給胡雙成蓋好,又強作一個笑臉,轉身走向胡家的男女老幼,不容置疑道:“秋嵐,帶著金銀細軟前往南山堡,胡家在鎮子上有處閒著的宅院,且將雙成妹子與家中老幼安置下來。胡松、胡大哥,帶著幾個青壯,將死去的家人葬在山外的墓地。”
胡夫人與胡松點頭稱是,眾人忙碌起來。
胡玉成定了定伸,又道:“三個月內,任何人不得踏入山谷……”他說到此處,轉身奔著廢墟走去。
胡夫人指使家人收拾細軟,又套起幾輛大車。胡松找來門板、草蓆,將地上的屍骸抬走安葬。餘下的眾人則是扶老攜幼,抹著淚水,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相繼離去。
硝煙瀰漫的山谷中,一片愁雲慘淡的景象。
胡夫人忙得腳不沾地,才要帶著秀兒坐上大車,這才發覺胡玉成不見了。她急得團團轉,忽而想起了什麼,命秀兒原地等候,拎起裙襬便奔著莊子背後的山崖跑去。
胡玉成獨自穿過廢墟,來到了山谷盡頭的山崖下,然後默默循著石階,來到了玉雙閣中。
此處,乃是當年他爹為了兩個孩子所建造,寓意兒女齊全,金玉雙成。如今老人辭世,樓閣依然,殊料天災陡將,曾經的家園已不復存在。禍福由來,只在一念朝夕之間。
胡玉成在樓閣中轉了一圈,默默嘆息,轉而走下樓閣,隨即又回頭一瞥而神色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