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狼牙在脖子上用力撕咬,只想咬斷咽喉,吞噬鮮血,將獵物置於死地。而任憑母狼如何發瘋,哪怕是牙齒咬得“喀喀”直響,還是咬不斷喉嚨,即便看似柔軟的肌膚,也同樣的堅韌異常。
無咎卻好像被人掐住了哽嗓咽喉,差點透不過氣來,尤其是母狼的四隻爪子還在他的身上亂踩亂踏,簡直到了兇殘暴虐而無以復加的地步。他翻著雙眼,伸出左手抓住母狼的脖子,右手緩緩握拳,彷彿有了一分力氣。他再不遲疑,揮動拳頭便狠狠砸了過去。
“砰”的一拳落下,母狼兇狠如舊。
又是一拳落下,脖子咬得更緊。
無咎躺在地上,看也不看,只管衝著面前的毛茸茸的腦袋狠命揮拳,一拳接著一拳。
不過砸出去多少拳,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正當他疲憊難耐,心神恍惚之際,突然脖子一鬆,血汙淋漓,腥臭難擋,接著一個沉重的黑影“撲通”趴在身上。他卻渾然不覺,繼續揮拳,又是軟軟無力地打出幾拳之後,兩手攤開,再次慢慢昏死了過去……
長夜漸去,四方秋色斑斕霜染。
旭日東昇,一抹朝暉籠罩山崗。
在湍急的河流岸邊,叢林之間,山崗之上,有人靜靜躺著。他滿面血汙,雙眼緊閉,長髮凌亂,衣衫襤褸,遍體傷痕。而他半裸的身下,伸出幾截蛇頭蛇尾;他的身上則是趴著一頭灰狼,同樣已死去多時。還有兩隻幼小的狼崽子臥在身旁,時不時嗚咽一聲,隨即又瑟瑟發抖,飢寒交迫的模樣。
“有事在身……不能睡啊……”
無咎的嘴巴蠕動了下,眼皮跳動,緩緩醒來,隨即又怔怔望天,茫然的神色中似有失落。
還是沒有靈力,沒有修為,沒有神識,更無從知曉氣海中的情形。而好不易恢復了一分力氣,又被折騰的蕩然無存。
那頭母狼呢?
無咎忽然想起夜間的遭遇,慌忙便要坐起,只覺得胸口沉悶,禁不住猛咳幾口這才緩過氣來。他伸手抓住母狼的腦袋慢慢推開,吃力坐起,看著面前的情景,又是微微瞠目。
水蛇依然纏在身上,變得冰冷發硬。尤其是其中的兩條水蛇,兀自張著生有利齒的大嘴,而遍體不見絲毫的傷痕,死的形狀煞是怪異。
這水蛇有毒啊,為何我卻安然無恙?是咬了我的傷口,這才一命嗚呼?
無咎扯開身上的死蛇丟到一旁,低頭看著半裸的身子,以及胸口的創傷,又抬手摸了摸面頰與脖頸。
胸口的劍傷,足有碗口大小,雖還皮開肉綻,卻已沒有血水滲出。肌膚綻開的裂縫,多半癒合,只留下絲絲縷縷的血痕,依舊是觸目驚心。麵皮尚在,脖子沒斷……
妙閔!想不到最後關頭,竟然是你害我!
幸虧得到兩把神劍的阻擋,以及第三把神劍的雄渾法力的相助,這才躲過了人仙高手的致命一擊,只是曾經堅韌不催的四肢百骸,卻已是傷痕累累。所幸渾身的肌膚堅韌異常,絕非凡俗間的水蛇與野狼可以輕易傷害。
記得魔劍淬體之後,不畏黑蛟的毒霧,如此說來,豈非是我毒死了水蛇?
此外,我究竟到了何處,是否躲過了幾位長老的追殺,之前昏睡的時候,有沒有耽擱了太久?
咦,還有兩隻狗兒呢,毛茸茸的……
無咎的心神依然有些恍惚,且思緒發散,胡思亂想起來,天地不著邊際,且又難以自我。他搖了搖頭,抬起眼光。
並非什麼狗兒,乃是兩個小狼崽子,正趴在母狼的身旁,一對兒的惶惶無助。
唉,是你娘趁火打劫要吃我,這才自食其果,怪不得我!
不過,野狼群居,如今殺了小狼的娘,小狼的爹爹應該還在呢。若是他爹帶著一大群叔叔伯伯前來報仇,我如何應付得了?
我又成了柔弱書生,擒不得虎狼豺豹啊!
無咎劫後餘生,已經不得任何的兇險。他心虛之下,咬著牙慢慢掙扎爬起。
身後乃是滔滔的河流,山崗的前方則是雲天開闊。且尋個僻靜的地方歇息兩日,再尋戶人家打探去路。
無咎有了計較,踉蹌挪步,漸漸走到山崗的盡頭,前方呈現一片鬱鬱蔥蔥的山谷。而遠眺之際,身後傳來動靜。
兩頭小狼跟了過來,皺著鼻子,露出尚未長成的利齒,竟是擺出了兇狠狠的架勢。
許是明白孃親死了,這就忙著報仇啦?
狼,就是狼,哪怕它眼下人畜無害,終究獸性不改。狼行千里要吃肉,此話一點都不假!
無咎皺了皺眉頭,蹲下身子,一手一個,將小狼抓起,順勢拋向山谷:“去吧,去往輪迴,下輩子投胎成狗……”
他稍稍使出力氣,忘了腳下留神,猛然趔趄,暗叫不好,一頭栽下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