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遠近,那層疊起伏的黃沙並無二致。一場沙暴過後,再也尋不到前行的方向。
不用多想,迷路了。闖出陣法,不容易!
無咎在原地徘徊片刻,依然辨不清去向。
而便在他鬱悶之際,忽而光亮乍洩。晦暗的天穹突然變得明亮起來,繼而一輪灼日磅礴而出。無邊無際的荒漠,隨之熱浪氤氳。狂躁的灼熱,洶湧而至。不過瞬間,整片荒漠猶如火燒。更為肆虐的炙熱,吞沒天地。即使喘口氣,也帶著熾烈的燒灼,給人烤焦的難耐,彷彿隨時都將窒息毀滅、焚燒成塵!
無咎的額頭冒出汗水,瞬間化成白煙。他的嘴唇,漸漸乾裂,便是兩眼之中,也帶著焦躁的赤紅。而他左右踉蹌,卻又無處可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覺得神魂一陣恍惚。
唉,幻境而已,竟然如此的兇險。小小的三絕陣,難不成真的要了我的命?
無咎抬眼望去,只覺得萬里黃沙盡成赤焰,氤氳的熱浪蒸騰不休,便彷彿滾滾的紅塵似幻似真,竟無從擺脫而又不堪回首。他不由心神一蕩,默默唸叨起來。
我以為,紅塵已遠,玉山可摧,卻不想,萬丈崩塌,碎念成沙。
我以為,水滴石穿,情義無價,卻不想,覆水難收,孑然天涯。
倘若再來一回,又將怎樣?
是:挽長弓,射天狼,踏破星河;還是:醉當歌,攬日月,笑淡了寂寞?
何妨九劍當空舞,一練彩虹出千古!
酒來,當放懷痛飲……
“師兄啊——”
無咎正自恍惚難抑,突然喊聲傳來。
只見數十丈外的沙丘下,冒出一個乾瘦黝黑的人影,搖搖晃晃招手:“我乘風而去,驀然落地,怕不有百餘里,死裡逃生啊……”
阿三,滿頭滿臉的沙土,頗為狼狽,卻又驚又喜,劫後餘生的樣子。
無咎搖了搖頭,突然想喝酒。彷彿沒有勁烈的瘋狂,難以壓抑難耐的炙熱火燒。而赤日炎炎,漫天黃沙,又何來的美酒,只有一個討嫌的傢伙愈來愈近。
“乘風百里?沒摔死你!”
無咎吐出一口悶氣,喘息中猶自帶著火燒火燎的焦灼。他拍了拍滾燙的屁股站起身來,暗暗盤算對策。再待在原地,變成烤肉了。當務之急,還是趕路要緊。
而阿三剛剛跑了過來,沙丘下又冒出來兩道人影,分別是馮田與阿述,也同樣的狼狽不堪。
“大師兄,如何是好?”
“你問我,我又問誰?”
無咎很是暴躁,回嗆一句,以手加額,眯縫起了雙眼。即便如此,頭頂那火紅的驕陽依然光芒刺目。
阿三擦著汗水,只得扭過頭去:“馮師兄,且指教一二……”
馮田與阿述走到不遠處停下,氣喘吁吁道:“且以絕地求後生,不妨靜觀其變!”
他的為人很有主見,說的阿述與阿三連連點頭稱是。
“嘿,還真的有人想變烤肉!”
“怎講?”
無咎轉過身來,揉著刺疼的雙眼,面帶揶揄的笑容,又抬手沖天一指:“那火熱的日頭,才是罪惡根本。與其被它烤焦,不如一路尋去。也算是求仁得仁,置於死地而後生。這位仁兄,以為然否?而坐以待斃,恕不奉陪!”他話語顛倒,又寓意莫名,卻不予多說,邁開疲憊的雙腳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