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咎殺人焚屍之後,依舊沒有理會阿三,而是在草地上來回踱步,並凝神留意著遠處的風吹草動。
所在的這片林子,盡為盤根錯節的老樹。熾烈的日光,透過稀疏的枝葉照射而下,在草地上呈現出片片的陰暗斑駁,像是在敘述著古老而又神秘的光陰傳說。而散開神識看去,層層疊疊的林木之外,便是連綿的群山,以及一道道數百丈高的山峰。再不見一個修士的身影,亦無任何的異常。正南方向的十餘里遠處,有道峽谷……
無咎慢慢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阿三站在阿勝與馮田的面前,佝僂腰身,聳著雙肩,更顯瘦小可憐。忽見兩道眼光冷冷掃來,他忙擦著腦門上的冷汗而臉上賠笑:“我的師兄……”
無咎撇著嘴角,淡淡吐出一字:“說——”
阿勝得到附和,暗暗欣慰,卻繃著臉皮,威嚴地點了點頭。
阿三支吾片刻,只得老老實實道:“昨日本想著打探訊息之後,即刻離去。卻不想被我的師兄踢落半空,竟被蠻族視作神人天降。嘖嘖,又是跪拜,又是美酒美食供奉,當真是盛情難卻啊。直至後半宿,趁著蠻族老幼沉睡之際,這才僥倖脫身,不巧碰到幾個玄武谷的弟子。我便逃啊、逃啊……”
他餘悸未消般地喘著粗氣,接著又道:“嗯,我慌不擇路,恰好逃到此處,眼看著小命不保,所幸師兄與師叔及時趕來。哎呦,當真的兇險……”
如此一番敘說,可謂聲情並茂。
而話音未落,已被粗暴打斷:“休得扯東扯西,我且問你,神石谷何在?無咎,不要給我情面……”
阿勝似乎摸透了阿三的心思,又衝著無咎喊了一聲。
言下之意,你儘管耍滑頭,我只有一招,那就是讓你最怕的那個人來收拾你。
而這一招,恰恰好用。
“哎呦,師兄莫要過來!”
阿三慌忙擺手,跺腳埋怨:“師叔,你老人家何必著急呢……”他終於變得利落起來,轉身一指:“神石谷呢,便在正南的二、三十里外……”
阿勝急忙循聲看去,臉色轉喜,卻又猛然扭頭,瞪圓了雙眼:“你既然早已知曉,何不稟報,還敢說我冤枉你,難道你不是想要獨吞好處?”
阿三嚇得後退,兩手舉過頭頂:“聽我慢慢道來,昨晚詢問蠻族長者得知,東南百五十里外,還真的有個山谷,卻非神石谷,而是被稱作鬼谷。我大為失望呢,卻又聽說,谷中遍佈黑色的鬼石,專門吞噬人命。而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啊。我稍加尋思,恍然大悟。所謂的鬼谷,莫不就是神石谷?或許蠻族各地的風俗不同,稱呼也不同。而我不敢斷定呀,便想親臨實地,檢視真偽,再回頭稟報不晚。師叔竟然不問青紅皂白橫加指責,我豈不冤枉?”
這傢伙能言善辯,簡短的幾句話,不僅交代了前後原委,還順便幫著自己洗脫了罪名。
“你所言屬實?”
“師叔,我從不說假話……”
“哼!”
阿勝已半信半疑,火氣漸消,而看著阿三的一臉坦誠,禁不住怒哼著拂袖走開:“無咎,我猜那鬼谷,十之八九便是神石谷……”
無咎將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楚,也猜出了鬼谷的由來,卻抱著臂膀,沉思不語。
阿勝已急不可耐,催促道:“二、三十里的路程,瞬息及至,且去檢視一二,你意下如何?”
大老遠尋來,為的就是神石谷。如今神石谷近在眼前,叫人找不到任何拒絕的藉口。
無咎看向走到近前的阿勝,又看了看馮田與阿三,沉吟片刻,不無謹慎道:“我是怕……”
阿三兀自擦拭著腦門的冷汗,喘著粗氣,似乎又闖過了一道險關而神色慶幸,忽見師兄看來,他忙奉上一個笑臉:“哈,師兄絕非膽小之輩,想必是讓我三人離去,以便你獨自前往神石谷……”
一個小人的嘴臉,被他真實呈現。
馮田來到此地之後,便沒有出聲,他暗暗斟酌,忍不住道:“有玄武谷弟子出沒,應為不祥之兆。而神石谷,卻難得一見。你我不妨遠遠檢視,見機行事。”
阿勝大為讚許:“嗯,此計甚妙,但有不測,遠去便是。無咎……”
馮田所言,道出了眾人的心思。藏有靈石的神石谷,就在眼前。總不能因為幾個玄武谷的弟子,而白白錯過一場機緣。只要多加小心,此去料也無妨。
無咎點了點頭:“也罷,不過,我有言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