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咎靜坐半晌,慢慢睜開雙眼。
姜玄猶在悶頭飲酒,鬱鬱寡歡的樣子。
無咎拎起酒罈子,嘴邊微微一笑:“嘿,人往高處走,放眼雲天外;往事已成風,正當飲酒時。來,幹了這壇酒——”
他話音未落,酒水“汩汩”而下,轉瞬之間,半壇殘酒一口飲盡。
姜玄抬起頭來,稍稍錯愕,也不含糊,抱起酒罈便是一番痛飲,旋即吐著酒氣而呵呵笑道:“難怪你今非昔比,氣量過人啊!”
這位曾經流落於各家仙門、好勇鬥狠、手段毒辣,且擅長坑蒙拐騙的築基高手,見無咎並未計較過往,且舉止灑脫,他如今總算放下心頭最後一絲疑慮,帶著親近的口吻,笑著又道:“不管當年如何,你我置身異域,便是賀洲的同鄉,理當甘苦與共。而強者為尊,智者為強,按仙門規矩,你已是前輩人物,但有吩咐,我與班華子唯命是從!”
“嘿嘿,說的多好,親不親,故鄉人。而我最不喜歡仙門規矩,凡事有商量。姜兄,來——”
無咎放下空酒罈,翻手又抓出兩壇酒,邀請道:“夏花島的老酒也不差,且品嚐一二!”
一不小心,多了兩個隨從?
姜玄也不客氣,接過酒罈。
男人,有酒好說話!
“你是得罪了何人,方才這般的窘迫?”
“我與班華子,在荒島上求緣,遇到幾個修仙子弟,欺我兄弟來自外鄉。我一怒之下,盡數殺了。不料想所殺之人,竟是桑德島的子弟。島主師古,派人尋仇。我寡不敵眾,慘遭重創,差點喪命,所幸班華子帶著我逃出重圍,卻又無處可去。正當絕望之時,恰好遇見穆掌櫃。聽說我二人來自賀洲,傾力相助。因為他常常兜售各種稀罕的丹藥,與各島多有往來,便在他的暗中相助下,躲入他的一處居所,正是玄明島的這個小院。此地鬧中取靜,陣法隱秘。而桑德島子弟,一直在尋找我的下落。班華子陪我在此住下之後,再不敢輕易冒險,所幸穆掌櫃妥為關照,時常著人送來丹藥,直至今日,已有五年之久……“
“又是桑德島?”
“你也得罪了師島主?”
“是他得罪了我!我再問你,你當年在黑澤湖,究竟修得什麼陣法,以致於消耗巨大……?”
“哦,容我想想……”
“飲了這壇酒,再說不遲!”
“呵呵,當年結怨,不料今日投緣,請——”
兩人抱起酒罈一陣猛灌,接著繼續說話。
“說來話長,黑澤湖,曾為一家小仙門所有,因地理奇特,被人找上門來,要在黑澤湖打造一座陣法。事成之後,應該大有好處。當時的門主不敢頂撞,又為重利所動心,便傾盡全力,試圖打造出一座驚天大陣……”
“上門逼迫,又許下重利之人,來自何方?”
“所知不多,據我猜測,應為星雲宗的高人……”
“後來如何?”
“你該知曉,黑澤湖玄氣太重,充作苦役的羽士小輩,十死一生。後來得知,玄氣來源於地下的五色石靈脈,因夾雜黑澤毒瘴,故而變得異常兇險。而挖空黑澤湖,便是要將陣法立於靈脈之上,卻過於艱難,以致於十數年徒勞無功。不料此事被元天門獲知,唯恐黑澤湖貪了好處,盡遣高手上門圍攻,並搗毀了陣基,所謂的大陣便也沒了……”
“大陣何名,有何用處?”
“我也弄不清楚,只聽說叫作六合通天陣,有通天徹地之能,詳細不甚了了……”
“六合通天陣?玉神殿?”
“當時的門主被殺,一切無從分解……”
“哦,且歇息幾日,再閒聊如何?”
“我傷勢初愈,也亟待修養!”
“既然如此,且送幾塊靈石助你一臂之力!”
酒罈子空了,意猶未盡。而該問的問了,該說的也說了。接著應當靜一靜、想一想。
無咎抬手丟擲數十塊靈石,轉身走開。歇息的時候,一間密室彼此各佔一半。他走向密室的另一端,尚未佈下禁制,一個戒子飛來,便聽姜玄道:“有報有還,還請笑納!”
他看出姜玄的傷勢雖然痊癒,卻並未真正大好,所缺少的應該不是丹藥,而是靈石。而數十塊靈石對他來說,無濟於事,倒不如慷慨相送。對方卻即刻償還,讓他很是意外。
無咎伸手接過戒子,兩眼微微一亮。
“五色石,一百多塊呢……”
“呵呵,我的五色石,均為黑澤湖所得,留著也無非換取靈石,倒不如便宜了兄弟,也不知有無用處?”
“便宜,大便宜!有用,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