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元對於凡俗的燒酒沒有興致,只管倚著洞壁,滿臉的焦慮,自言自語道:“想不到此地竟有鬼族出沒,途中兇險啊!”見兩位同伴只顧飲酒,他忍不住抱怨道:“前途未卜,慶賀又從何而來?”
無咎吐了一口酒氣,滿不在乎道:“生死有命,禍福在天!”
歸元搖了搖頭,翻眼道:“若再遇到鬼族,斷無昨夜的好運氣!”他撓著下巴,沉吟又道:“本人對於盧洲本土,也算略知一二,緣何從沒聽說過那位高人呢,九劍星君……”
阿年的酒罈空了,隨手扔下,眼光一瞥,將歸元面前的酒罈子抱在懷中,附和道:“我也沒有聽說過那人,九劍星君,好威風的名頭……”
“嘿!”
無咎笑了笑,沒有答話。
九劍神劍的名頭,寓意簡單,無非就是持有九星神劍的謙謙君子,純屬信口胡謅,卻也威風,足夠唬人。
不過,為了對付那四位黑衣人,倒是費了一番周折。
猝然相遇的那一刻, 無咎便認出了黑衣人的來歷,尤其是那個老者,再也熟悉不過,竟是鬼族的桑元,曾經的六命鬼巫,先後在地下的輪迴之谷,北水鎮,以及極地雪域打過交道,並殺過他一回,而最終還是被他逃脫。
之前獲悉,鬼族到了盧洲本土,無非是要找他無咎報仇,找玉神殿算賬等等。他當時並未放在心上,而如今意外相遇,還是嚇了一跳,忙散出神識檢視遠近的動靜,再沒見到鬼族的高手,這才暗暗鬆了口氣。而不過轉瞬之間,他的心頭已是怒火中燒。
他揣摩過神洲萬靈谷的功法,也參悟過鬼族的《玄鬼經》,深知鬼族修煉法門的慘無人道,而親眼目睹桑元與他的同伴屠殺無辜,吞噬生魂,依然難以想象。故而他怒火難抑,暗暗動了殺機。此外他也知道,若不出手,兩位同伴的性命難保。
故而當歸元為了示好求饒,撤去禁制,無咎藉機遁入地下,轉而幻化相貌,出現在湖水之上。
而鬼族的鬼巫,極難對付,要將四個傢伙斬盡殺絕,並不容易。稍有不慎,便將招來鬼族的高手。而那個桑元是惡貫滿盈,斷然饒他不得。
於是無咎施展手段,殺了桑元。而餘下的三位鬼巫,還是逃了。他只能虛張聲勢一番,然後悄悄返回山崖。歸元與阿年雖然獲救,自始至終被他矇在鼓裡。如此也是無奈,因為一旦洩露出身份來歷,眾多的仇家必將蜂擁而至,到時候他唯有繼續亡命天涯。
而桑元臨死之前,自以為識破了他的神通,也就是玄鬼分神,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三個一模一樣的九劍星君,乃是陰木符所化。而留在山崖上的姬散人,才是鬼族功法衍變的分身之術。
沒錯,無咎終於修成了分身之術。他在海底躲藏數年,一直沒有閒著,奈何鬼族的功法難以修煉,且他身為修士,也修不出陰神,時至今日,僅能借助分神之術,幻化出一具分身。而與陰木符的假身不同,分身的言談舉止自如,真假難辨,還能施展法術神通……
“姬兄,你我不妨歇息幾日,再行趕路,你看如何?”
“嗯,當晝伏夜行,以防不測……”
連番遭到驚嚇,歸元已是身心疲憊,恰好所在的山洞極為隱秘,他想要就地躲避幾日。阿年深表贊同,並提議白日歇息,以免夜宿撞鬼,也算吃一塹長一智。
無咎飲著酒,不置可否。
歸元突然愁上心頭,嘆道:“唉,想不到我歸元,竟然得罪了鬼族,若是不能早日拜入翼翔山莊,來日必將死無葬身之地。而此去尚有數萬裡的路程,可謂艱險重重!”
“歸兄,鬼族又不知道你是誰,何況當時我三人在場,逃了便也逃了,尚不至於追殺吧……”
“哼,你倒是說得輕鬆。那位鬼族的高人雖然不是死在我的手中,卻是因我而喪命。要知道是我挺身而出,臨機應變,竭力周旋,這才引來九劍星君。鬼族必然記恨於我,又豈肯罷休……”
“照此一說,多虧了歸兄……”
“只可惜我忘了報上道號,否則亦將名揚天下。而即便如此,鬼族認得我這張臉啊!唉,不知俗酒濁湯,能否澆愁……阿年……”
歸元的愁緒難消,突然想要飲酒。而阿年顧不上說話,抱著酒罈子便是猛灌,直待酒罈空了,這才擦拭嘴角,歉然道:“沒了……”
“阿年,你獨飲兩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