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帥!”梁仲寧也不直接回答,反而是當即指著黃河上絡繹不絕的漢軍佇列言道。“你說,如此軍勢去取鹹城、甄城、範縣諸城,哪個能擋?”
卜已當即默然。
“既然擋不了,這時候就不能留他們獨自在外了!”梁遠趕緊懇切言道。“卜帥,趕緊下令,讓我去河南諸城,張伯去河北諸城,速速收攏集結兵力吧!只有把軍勢集結起來,才有可能擋住漢軍!”
“你說的對!”卜已恍然起來。“是該如此……不過,聚攏兵力以後呢?我們還有十三四座城,都聚起來怕又是兩萬兵,濮陽雖大,卻已經裝不下了。”
“去打白馬。”梁遠儼然早已經想好了。“先把兵聚集起來,然後再去打白馬和韋鄉……打下來,兩處各擺一萬兵,跟濮陽一起在濮水以西黃河以南形成一個互為犄角的陣勢!可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任漢軍去肆意奪城,不然我們就真的只剩一座濮陽城和兩萬兵了!”
“說的對。”卜已扶著城垛,連連點頭不止。“現在是如果我們不動,就一定會被漢軍各個擊破,最後連濮陽怕是也要被漢軍聚攏整個東郡的力量給打下來!”
“那就這麼辦吧!”梁遠繼續催促道。
“還是不對。”卜已忽然又醒悟到一事。“河北那幾座城好辦,可河南呢?漢軍已然過河,你怎麼聚攏兵馬?”
“鹹城放掉吧。”梁遠沉默片刻後無奈言道。“等漢軍過完河直撲濮水下游的鹹城,我就偷偷從彼方身後繞過去,到甄城、範縣那邊集結兵力。”
卜已一時面色黯然,卻又無話可說。
“等我集合兩縣兵力以後,也不直接回濮陽,省的被漢軍迎面撞上。”梁遠繼續言道。“而是聯合本郡最東側的幾城兵馬,左右夾擊,打下東阿,再從東阿北面的蒼亭渡河去河北找張伯,屆時我們聯軍一起再從北面回濮陽……”
卜已緩緩頷首,又順勢叮囑了一句:“東阿那邊王度打了好幾次都沒打下……若是漢軍追的急,你就不要打,直接從蒼亭渡河好了!”
梁遠當即應諾,然後便要直接下城準備。
然而,走了不過幾步,他卻又想起一事,復又回首朝著卜已拜了一拜:“還有一言,請卜帥謹記!”
卜已慌忙上前扶起對方:“仲寧儘管說。”
“我知道卜帥為人忠厚寬仁,可若是我與張伯被漢軍截住,”梁遠懇切言道。“還請卜帥千萬不要救我二人,就當我二人死了好了……謹守濮陽大城,靜待北面天公將軍和南面波才波帥便可。”
言罷,梁遠直接扶刀而走。
而卜已欲言又止,卻終究是無言以對。
果然,漢軍過了黃河以後,恰如梁仲寧所想的那般,直接選擇了順著濮水一路南下,而且張牙舞爪、肆無忌憚,儼然是要兵鋒直指濮水下游的鹹城。
而到了傍晚時分,濮陽這裡眼見著漢軍大隊遠離,水面舟船、民夫也選擇了暫時折返黃河南岸的頓丘、衛國停靠安歇,那張伯與梁仲寧便也紛紛各自帶人趁著暮色離開濮陽,準備各自收攏河南河北諸城兵馬。
卜已立在城頭,親自遠遠目送不止。
但就在兩路人馬匆匆消失在暮色中以後,卜已也準備下城安歇之時,一名小帥卻忍不住在城頭之上當眾朝著這位兗州黃巾渠帥下跪懇求了起來。
“這是何故啊?”卜已茫然不解。
“渠帥!”這小帥咬牙道。“之前梁副帥在此處,我不敢多言,他走了才敢求一求你老人家……能不能讓我去接應一下鹹城的兄弟?我親弟也在彼處,實在是不忍啊!”
卜已一時作難。
“我知道卜帥有為難的地方。”這名小帥趕緊再度叩首不止。“我剛才在旁聽得清楚,也知道該以大局為重,更知道梁副帥自己都不顧生死,儼然是為了公事……故此,屬下只求卜帥許我在漢軍攻城後去接應,讓鹹城的兄弟們有機會四散突圍,不至於苦守全歿就行!”
卜已仔細想了想,似乎此舉並不至於耽誤大局,再加上他天性心軟,便忍不住點了頭。
這小帥叩首不止,感激不盡。
時隔一日,東郡鹹城城外的漢軍軍營中,公孫珣正被曹孟德領著來看一件未完工的物什。
“這是要做投石車?”公孫珣蹙眉不止。
“然也!”曹操昂然答道。“之前在韋鄉時文琪讓我打造攻城器械,當日我便想到了要學著洛陽那邊的圖樣做投石車,不過一來突然下雨,二來你一回來便急攻不止,就不免耽擱了……我意,此番若是鹹城並無善法,不如造投石車破城!”
公孫珣先是緩緩點頭,卻又再度緩緩搖頭。
投石車,大概是人類進入城堡時代後最理所當然的一種常規攻城武器,簡單的槓桿原理髮射石頭嘛……在中國,春秋戰國時期就普遍性使用了,而同時期的古希臘和古波斯也都沒有拉下,甚至古羅馬還出現了更高階一點的扭力投石機。
當然了,什麼扭力什麼配重公孫珣和曹操肯定是不知道的,他們對投石機最清晰的認識,大概就是史書中關於秦國滅楚失敗那一次……當時的情形被記載的格外清楚,楚軍提前在河邊準備好了大批投石機,等到秦軍過河時突然集中發射,河中舟船、浮橋全都被砸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