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馬車飛奔過來,將閔惟青撞飛了出去,又重重的在她的身上碾壓了過去。
馬車顛簸了好一會兒,才在路邊停了下來。
閔惟秀拉了拉馬韁,穩穩的停在了閔惟青身邊。
閔惟青雙目圓睜,已經躺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鮮血流了一地,零星的雪花落在血上,融化了進去。
閔惟秀想,當初閔惟青的馬車,就是這樣碾死了張儉吧。
這個世間,當真有所謂的天道輪迴,有所謂的報應麼?
那麼上輩子,他們一家人並沒有作惡,為何卻遭了報應?
姜硯之見閔惟秀有些發怔,摸了摸她的腦袋,“別難過了,咱們還要抓張儉呢。”
閔惟秀回過神來,的確此時不是多愁善感的時候,她翻身下了馬,提著狼牙棒朝著張儉飛奔過去,張儉原本想逃。
卻瞧見一道門開啟了,一對年邁的老夫妻跑了出來,“哎呀,造孽啊,是一個小娘子。老婆子,你快點去拿藥箱來,看看這個小娘子還有沒有救。前頭的馬車,你撞到人了,怎麼也不下車,你阿爹就是這麼教你做人的麼?”
張儉傻愣愣的站著,眼淚唰的一下流了下來。
閔惟秀提著狼牙棒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之中,那跑出來的兩個老人,正是張御史同張夫人。
張御史看到了閔惟秀也是一愣,“這不是閔五娘子麼,大晚上的冷得很,你拿著個棒子做什麼?快過來救人,你有馬,快快快。唉,我家儉兒,就是這樣沒的,當時要是有一個好心人,救了他該多好啊!”
閔惟秀轉過身來,張御史他,竟然是看不見張儉的。
“你阿爹他看不見你?”
張儉沒有回答,他只是靜悄悄的走了過去,對著張御史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姜硯之見張御史還在不停的救人,嘆了口氣,也翻身下了馬,扶起了他,“張御史,這個小娘子她已經死了,就不活了。”
張御史手一僵,苦笑道:“是啊,已經死了。”
姜硯之看了跪著的張儉一眼,“你恨那個撞死張儉的人麼?”
張御史捂了捂眼睛,“我家儉兒,打小性子就很溫和。他年幼的時候,養過一隻小狗,後來那狗不小心跑出去被人打死了,儉兒十分的生氣,摸了一塊石頭,想要去砸那個打狗的人。”
“可是他去了,瞧見那一家子,窮得飯都吃不上了,便扔了石頭,把自己的銀子全都留下了。他是一個好孩子。我就這麼一個兒子,白髮人送黑髮人,誰不恨呢?”
“可是比起恨,我更希望我的儉兒,能夠早登極樂,下輩子能夠投個好胎,平安順遂一輩子。比起恨別人,我們更恨自己,若不是我們逼著他娶妻,他也不會賭氣去秀州了,不去秀州……”
姜硯之嘆了口氣,指了指地上的閔惟青,“就是她撞死了張儉,現在她死了。”
張御史緊緊的掐了手心一下,然後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又有一家,白髮人送黑髮人。老婆子,咱們回去罷。”
直到張御史夫妻二人關上了門,張儉才停止磕頭。
他轉過身來,直勾勾的看著姜硯之。
姜硯之對著他點了點頭,“你阿爹阿孃是好人,如果他們願意,我可以牽線,讓他們收養一個人品端方的孤兒,這樣他們就不至於孤獨終老了。你已經殺了兩個人了,放過閔惟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