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了那麼多人,回來之後,不會手抖,不會想要繼續殺人麼?”
“開封府的歌姬唱得再動聽,也不及金戈鐵馬,人的嘶吼聲來得動聽。殺第一個人的時候,我的手抖了一天,整整一個月,聞到肉香都要吐出來。可是後來殺得多了,便麻木了,殺人同殺雞宰羊並沒有什麼區別。”
“閔惟秀,你也是殺過人的人,你就不會每日噩夢連連,醒來之後便想殺人?不會瞧著那些人談論著吃喝拉撒,詩文天氣,恍如隔世?”
“你就不會覺得,殺個把人,又值當什麼呢?若是上了戰場,這些人,比馬匹都不如。”
“至少馬兒是稀罕物,人呢?宛若螻蟻。每一次從戰場回來,我這種想要撕裂一切的感覺,就越發的明顯。閔惟秀,你敢說,你就沒有這樣的時候麼?”
姜硯之說完,沒有等到張員外的回應,站在那裡的曹三郎,卻是盯著閔惟秀,一字一句的說了一通。
“人為什麼是人,而不是禽獸呢?因為人,能夠控制自己,而禽獸不能。”
閔惟秀翻了個白眼兒,說這麼多,浪費她吃瓜的功夫!她甩了甩袖子,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留下了一臉懵的曹三郎。
這種敗類,真是讓武將蒙羞。
原本大陳的武將就地位低下了,他還整這麼一出,那些文官還不猶如禿鷲見了腐肉,一通啃咬。
走出馬場門外,閔惟秀一眼就瞧見了跪在地上的江桂花,以及她身後端端正正跪著的幾個孩子,“箭頭兄在不在?”
姜硯之輕微的搖了搖頭,小聲說道,“已經昇天了。”
江桂花一見姜硯之,立馬哭道,“多謝三大王,我聽人說,已經抓到殺我家那口子的兇手對不對?”
“對,孔一斗並非是賭錢輸了之後,撞牆死的,而是被曹三郎用箭射死的。你這麼多年,所說的話,都是真的。孔一斗不是懦夫,他是一個好人,他在裡頭,還幫助了其他的人。”
江桂花一聽,捶胸頓足的哭了起來,又對著姜硯之行了一個大禮,“兒啊,你們都聽到了嗎?三大王都說了,你們阿爹是好人啊!”
閔惟秀眼眶一紅,她雖然自詡娘心似鐵,殺人如麻,乃是個大惡人,但實在是瞧不得這樣的場面,聽了鼻頭髮酸。她管這個叫做,鐵娘柔情。
她想著,走了過去,扶了那江桂花一把,悄悄的往她手中塞了兩錠銀。雖然不多,但是至少,也能夠讓她鬆快一些時日了。
江桂花一愣,欲要出聲,閔惟秀對著她眨了眨眼睛,然後飛奔到姜硯之身邊,兩人翻身上了自己的馬,快速的離去了。
一對侍衛押了一群人,按照姜硯之的要求,大張旗鼓的朝著開封府走去,可以預見,不日城中將要掀起一場怎樣的血雨腥風。
……
而整了這一出的閔惟秀同姜硯之,又坐回了馬車裡。
安喜端出了準備好的瓜果點心,歡快的哼著小曲兒,“小娘小娘,出了開封府了。”
閔惟秀往外一瞧,依舊是樹枝丫大石頭,有什麼好看的,拿起了一片瓜,啃了起來。
“唉,可惜老夫不在開封府中,不然的話,絕對將那些人家一鍋給端了,簡直是令人髮指!”蘇中丞啃了一嘴瓜,慷慨激昂的說道,連白鬍子上粘了一顆籽兒都不知道。
姜硯之好笑的看著他,“我猜那曹三郎肯定不舉!”
蘇中丞一口瓜差點沒有噴出來,“你還能看出誰舉誰不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