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塔坍塌的半邊,亂石堆積。而完好的一半,所壘砌的大石頭,如同石階,漸趨漸高,每層三尺,循其而上,便該能夠輕鬆抵達頂端。且石縫中長滿野草,很是破敗不堪。就是一處廢棄的遺蹟,或許有些來頭,而神識之中,又見不到絲毫的異樣。
而愈是尋常之處,愈是藏著古怪啊!
不然的話,那兩個傢伙為何聽不見呼喚,也看不到自己,莫非是兩隻鬼魅,在雨夜中夢遊……
無咎遲疑片刻,還是按捺不住心頭的好奇。他撩起衣襬,抬腳跳上石階。
腳底穩當,沒有異狀。尋階再上,步步登高。
無咎卻突然停了下來,低頭俯瞰,轉而仰望,神色中透著幾分小心。
他在別人的眼裡,就是一個喜歡惹禍的莽撞之人。而若真的如此,只怕他也活不到今日。偏偏他又不喜歡辯解,哪怕是成了阿三口中的惡人,他也是撇嘴冷笑,卻從來不會放在心上。此時置身於莫測之地,他自有計較。
倘若以大石頭,當成臺階,所在的石臺,便有三十三層。
此時,人在十層,也不過三丈有餘,卻好像離地甚遠。陣陣風雨飄來,頓然給人一種置身於空曠虛無的恍惚。而不管是腳下的石頭,還是半邊石臺,均未見到陣法禁制,抑或是其它的異常,卻不知眼前的古怪從何而來。
而只要修為法力尚在,料也無妨,若有不虞,及時脫身便也是了。
無咎收斂心神,繼續抬腳往上。
一步一個臺階,轉瞬二十四層。便於此際,持續多日的風雨,忽然間沒了。回頭俯瞰,整個山谷也同樣籠罩在寂靜之中;極目遠眺,好像回到了荒野之中而夜色無邊;轉而仰望,石塔頂端的兩道人影似乎清晰了幾分……
無咎的兩眼閃動,兀自疑惑難消,索性不作耽擱,隨即縱起身形而高高躍起:“阿勝前輩,阿三,何故給我裝聾作啞——”
人在半空,出聲叱呵。而坐在塔頂的阿勝與阿三,根本沒有動靜。
無咎的去勢不停,卻無暇多顧,而是回首之際,已是滿臉的訝然。
縱身躥起的剎那,腳下的石階,便像是突然消失了。而隨著愈飛愈高,山谷沒了,荒野也沒了,只有莫名的黑暗與虛無充斥四方。不過眨眼的工夫,一片星光閃爍撲面而來,旋即月華獨明,夜空浩瀚……
“哎呦,師兄?”
“無咎——”
無咎落下身形,禁不住踉蹌了幾步,又頓然僵在原地,兀自目瞪口呆,
起身相迎的兩人,有血有肉,並非鬼魅,正是找尋多時而不見的阿勝與阿三。
其中的阿三,一驚一乍:“師兄,你也一步登天了……”
而阿勝卻是神情擔憂:“無咎,你怎會尋到此處?唉,看來你我三人都回不去了……”
無咎來不及多加理會,失聲道:“這是……?”
眼前沒了山谷,沒了風雨,也沒了石塔,只有無邊無際的夜空。即使立足之地,也是一片虛無,雖然不曾墜落,卻叫人不敢挪步而戰戰兢兢。抬頭望去,一輪圓月掛在頭頂,顯得頗為的巨大而又明亮,便如一個丈餘大小的銀色圓盤而近在咫尺,竟然能夠看清上面的山川與溝溝塹塹,卻又彷彿虛空阻隔而遙不可及。
“還用問嗎,這是天上啊!”
阿三見到他的師兄,顯得很興奮:“我與師叔途遇蠻族部落,本待繞道而去,不料發現洞穴,便尋覓而來,殊料登上石塔,一不留神來到天上。瞧瞧,那輪圓月,俗稱月亮,又稱太陰,幽熒,據說為混沌初生之時所化。你我與其相隔如此之近,可不就是一步登天……”
什麼一步登天,分明就是禁制幻境!而此前的石塔早已破敗不堪,怎會生出幻境呢?
“我歇息五日,不見人影。兩位竟在幻境中逗留,何不離去……”
無咎已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猶自難以置信。他經歷無數,而今日卻是有些稀裡糊塗。幻境境隨著石階的登高而變化,著實罕見。他分說之際,禁不住在原地走動幾步。落腳之處,虛實不定。稍稍遠離,猶如失足之險而叫人膽戰心驚。尤其身形沉重,施展不出絲毫的法力,好像空有一身修為,卻又根本無從施展。
“如何離去?”
阿勝盤膝坐下,苦澀又道:“本當是蠻族部落的一座古塔遺址,誰料其中禁制莫測。如今置身所在,過於兇險。我已在此琢磨了三日,依然不知如何脫身!況且你也有所嘗試……”他說到此處,抬手一指:“四處均為虛空,且神識難辨,唯有方寸之地,尚可勉強落腳。一時大意不得,否則便有生死之危啊!”
“師叔勿憂!”
阿三倒是無憂無慮的樣子,安慰道:“即使幻境,也是難得啊!依著你我的修為,修至飛仙境界,又是何其難也,今日恰好置身此間,倒要好好感悟一番!何況還有無咎師兄的陪伴呢,他也沒能倖免,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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