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勝驚呼一聲,盤膝坐定,兩手揮動,一道道法訣飛了出去。而忙碌之際,他又急急呼喊:“無咎,不敢閒著,此陣乃是你我僅有的倚仗,一旦被毀,誰也活不成……”
無咎不再追究陣法的來歷,跟著坐下。而他打出的法訣,比起阿勝與馮田,更為凌厲,且專尋陣法的薄弱之處。可見他對於陣法的認知,已有了相當的造詣。只是他恨恨的架勢,有點氣急敗壞的意味。
想想也是,都到了拼死的地步,而身邊的同伴竟然藏了一手,這不是坑人嗎。所幸還不晚,總算多了層阻擋,能夠藉機緩口氣……
而尚未來得及僥倖,陣法猛烈搖晃起來。那無數的兇漢,用罷了刀斧棍棒,竟嘴撕牙咬,拳打腳踢,渾似曾經遭遇過的猛鱷蟻,只要將整座陣法撕碎搗毀,再吞噬乾淨。
無咎不敢大意,雙手不停。一道道法訣蘊含著法力如雪片般飛出,又迅疾融入、並加持著陣法。
馮田全神貫注。
即使阿勝也是抖擻精神,全力以赴。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那瘋狂的兇漢寂然消失。而喘息之間,滾滾的烈焰再次捲土重來。搖搖欲墜的陣法之外,一片火紅沸騰。隨即又是道道閃電從天而降,緊接著狂風、碎石疾如驟雨,再又巨大的身影狠狠衝撞,並夾雜著猛獸的咆哮,地動山搖的轟鳴,幾如毀天滅地的浩劫匯於一刻,只叫人倍感摧殘而無從擺脫。又是半個時辰過去,陣法似乎終於承受不住連番的煎熬,顫抖著,發出“吱呀”呻吟,隨時都將崩潰殆盡。而陣法內的三人,依然瘋狂掐動法訣。隨著法力修為的流逝,瀕臨倒塌的陣法猶在苦苦支撐……
不知許久,充斥天地的喧鬧聲突然一靜。獸啊、人啊、火啊、風啊,盡皆消失無蹤。唯有陣法套著陣法,囚籠又困著枷鎖。以及當間的三道疲憊人影,在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哎呀,死了,還是活著,好像也沒差哦!”
有人從地上慢慢抬頭,昏死多時的阿三,竟醒了過來。他臉上塗滿汙血,茫然的大眼中透著困惑:“咦,莫非已到了輪迴投胎的路上?師叔,師兄,你我均為陰靈,是否換個稱呼,從此不得喚我阿三,我姓……我姓什麼來著……”
他醒來的倒是時候,卻沒人理會。
馮田累得臉色蒼白,摸出一瓶丹藥看也不看便盡數吞下肚子。
阿勝原本受傷,此時更慘,喘著粗息,嘴角噴著血水。看他的情形,已然是強弩之末。
無咎抓出一堆丹瓶放在面前,從中抓出幾個扔向阿勝,然後自行吞服丹藥,試圖找補幾分力氣。接連不斷的施展修為,可謂全力以赴。雖也堪堪支撐下來,而法力的消耗卻也驚人。再這般下去,絕難持久。尤其那千瘡百孔的陣法……
“哼,幾個小輩,倒是善於折騰!”
一聲叱呵傳來,聽著熟悉。
馮田回頭看向無咎,默默掐動法訣。光芒變幻,呈現出陣外的情景。又一層陣法之外,則是隱隱約約冒出並排而坐的十餘位人影。為首的正是象垓,他顯然在帶人發動攻勢。而持續至今,殺陣無數。所困住的四位小輩,卻依然活著。他很是詫異,又不以為然。
“藉助陣法藏身,又能如何。一旦耗盡修為,還不是任由宰割。”
象垓也算是藉機摸清了陣法內的虛實,輕鬆一笑:“呵呵,無咎,我不妨奉陪爾等四位小輩折騰下去。哪怕一月、兩月,或一年、兩年。我定要讓你化為灰燼,魂飛魄散!”
他不容多說,拂袖一甩。朦朦朧朧的陣法,頓時雲霧橫卷。強大凌厲的殺機,蓄勢待發。而他卻是吐出一口悶氣,轉而看向左右:“樂正長老、巫馬長老,可有高見?“”
“象垓長老,你說殺了無咎,輕而易舉,如今卻要耗到何時?”
“正如巫馬所說,我也有此疑問。你又是擺下陣法,又命我等全力協助,只道是誅殺碧水宮的餘孽。如今看來,出入甚大。而你為了巴結高人,捨本逐末……”
樂正與巫馬,似乎心懷不滿,各自的言語之中,多有抱怨之意。
“此番究竟如何,豈能任由他人信口開河!”
象垓搖了搖頭,神色不屑:“兩位長老親眼所見,那小輩若是尋常弟子,他與他的同門,早已葬身身於陣法之中。而如今他雖僥倖一時,終究難逃此劫。你我暫且歇息一二,要他性命易如反掌。至於方才的折騰之說,無非計策罷了,呵呵……”
他為人精明,卻不免剛愎自用。而他所謂的計策,卻也夠毒、夠壞。便是賴以強大的陣法,耗盡對手的修為法力。到時候再由他帶著眾人發動攻勢,勝負毫無懸念。那幾個小輩的下場,已不容逆轉。他要盡情的虐殺,盡情的消遣,非如此,而不得以宣洩他長久以來的鬱郁之氣。至於無咎是不是碧水宮的餘孽,已無關緊要。誰會在乎一個死人的來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