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咎……”
“嘻,好古怪的名諱!”
“咣噹——”
門扇關閉,凝月兒回屋歇息去了。
屋前的草地上,自稱無咎的男子,兀自滿臉的錯愕。片刻之後,轉而四望,看著那凌亂的草棚,他禁不住兩眼一翻而默然無語。
一不留神,成了小丫頭的門徒?
那小丫頭的年紀不大,佔便宜卻是理所當然。我吃她的,住她的,還要幫她出海,她究竟要幹什麼?
而在海上漂泊許久,終於有個落腳的地方。暫且安頓下來,再慢慢計較不遲。
無咎又在草地上溜達一圈,這才走向草棚。
他先是將草棚堆放的雜物稍加清理,順手找塊破舊草蓆鋪在地上。不忘扯下溼漉漉的衣衫,換了一件青布長衫,然後在棚下盤膝而坐,悠悠舒了口氣。
還記得當年的部洲之行,以及最後逃離的情景。
所熟悉的阿威、阿雅、阿猿、阿金、阿離,都死了。阿勝與阿三,則是歸隱山林。遑論那群夥伴的為人善惡,總算是各得其所吧。
而那個馮田,著實太壞。還有象垓、樂正,瑞祥、夫道子……
無咎的心緒紛亂,轉而凝神內視。
識海深處,一層淡淡的陰霾若隱若無。那是精血魂誓的印記,依然無從消除。而遠離馮田,不受法訣驅使,精血魂誓便無異狀,也不會妨礙修煉行功。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至少眼下沒有性命之憂。
不過,在海上漂泊的日子當真辛苦。
本想返回神洲,誰料迷失了路途,卻不甘放棄,便於某年某日,繼續動身一路西行。又是惡浪不斷,又是疾風驟雨。不知不覺間,修為法力消耗無幾,只得划著獨木舟,在茫茫的海天之間飄蕩。恰逢電閃雷鳴,一頭撞入漁網。隨後來到夏花島上,尚自不明所以,卻被一個小丫頭收留……
天色拂曉,晨靄淡淡。
樹林、石屋、棚子、草地,依然籠罩在一片寧靜之中。
便於此時,木門“吱呀”開啟,走出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子,猶自青色布裙,挽著袖子,光著雙腳,後腰插著把魚刀,很是清秀俏麗而又不*明的模樣。
她稍稍站定,抿唇一笑,旋即腳不沾地縱身往前,轉瞬已飄然落在幾丈之外。
草棚的樹枝上,掛著一件破舊的長衫在隨風搖擺。棚下則是躺著一位年輕的男子,頭枕雙臂,兩眼微闔,似乎睡夢香甜。
女子走過去,抬腳便踢:“無咎,醒醒——”
一腳踢在夢中人的腿上,並未用力,她卻一驚一乍,旋即後退兩步而作勢欲走。察覺沒有動靜,這才悄悄回眸。
誰料無咎已然醒來,卻照舊躺著,只將眼光斜睨,並微微皺眉:“月兒,你何必光腳呢,女孩子家,多不雅觀啊……”
“我自幼喜歡光腳,關你何事,哼!”
凝月兒突然膽氣一壯,返身逼近,蹙著鼻尖哼了聲,轉而又走到鍋灶前坐下,竟忙碌起來。而她的小嘴,依然不閒著——
“我雖為打漁人家出身,卻也修得羽士六層境界,堪稱仙道高手呢,絕非你一個膽小怯懦之輩能夠相比。而光腳又怎樣,我有靈力護體呢……”
“哎呀,月兒竟是羽士六層的高手!”
無咎支起身子,背靠柴堆。
他靜坐一夜,並未睡著,而是在天明之前,稍稍假寐片刻。此時人在棚下,舉目遠眺。正當朝霞璀璨,海面上另有一方壯觀景色。
“卻不知令師又是哪位高人,能否有緣拜見?”
“我沒有師父,只因誤吞妖丹而脫胎換骨,便買來功法自行修煉,從此踏上仙道……”
凝月兒將鑄鐵的鍋灶洗刷乾淨,加入清水,又從屋內取出兩塊醃肉扔進鍋裡,然後默唸口訣,屈指彈出火光,瞬間點燃劈柴,竟是烹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