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過後,乃是成片的密林,越過山丘,又是無邊的荒原。
一行十六人,只管狂奔不止,直至明月高升,長夜過去,接著又是黑夜降臨,迎來日出……
不知覺間,天地豁然開闊。一望無際的大海,迎面撲來。
一日兩夜,足以跑出了數千裡,終於見到了大海,也就是說,終於逃出了萬聖島。
廣山不見有人追趕,鬆手丟下無咎,然後除去銀甲,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兄弟們也是疲憊不堪,橫七豎拔倒在沙灘上。
這般不眠不休的連日狂奔,再加上之前的奮力拼殺,月族的漢子們累壞了。而更為不堪的另有人在,尚未歇息片刻,便聽韋春花驚訝道:“無先生……”
無咎被廣山抓著一路飛奔,始終不聲不吭,而當廣山鬆手的那一刻,他踉蹌幾步,軟軟坐地,隨即收起大弓,除去銀甲,顯出真容,竟是滿臉的黑紅而情形詭異。
廣山顧不得歇息,忙與眾人圍了過來。
無咎癱坐在沙灘上,耷拉著腦袋。他顧不得理會眾人,而是伸出雙手揉搓,竟從臉上揭下一層乾結的血跡。之前他強行拉開撼天弓,震動臟腑,噴出一口精血,盡被銀甲擋在臉上,而強敵未退,根本不敢解除銀甲,如今終於來到海邊,強繃著的心絃突然鬆弛下來,竟然給他一種虛脫的疲倦。
而回想起來,此番誤闖萬聖島,便如羔羊闖入狼群,如今總算逃了出來,真的不易。
不過,雖然倚仗神弓的撼天之威,震懾了妖眾,逼退了萬聖子,而他無咎的修為,也從人仙的九層,變成了人仙的八層,且氣息浮動,境界不穩。所幸月族的兄弟們全力維護,沒有繼續施展法力,否則難免落個修為暴跌的下場。
唉,海水有漲有落,誰料修為也一樣,但願稍加修煉,能夠迎頭趕上。
無咎衝著眾人露出一抹苦笑,輕聲道:“此地並非說話之地,韋合……”
“嗯!”
韋合會意,抬手丟擲一塊玉片。許是海邊的妖氣稀薄,玉片化作雲光之後,在海灘上靜靜懸浮,一方雲舟蓄勢待發。
眾人不作耽擱,紛紛動手架起無咎,攙扶著韋春花,相繼踏上雲舟。
少頃,雲光閃爍著騰空飛起。
“先生,你我飛往何方?”
“我也不知道啊……”
“師姐……”
“此乃地盧海的海域,遠離萬聖島便可,至於去往何方,你與韋合且行且尋……”
韋柏與韋合擔當起駕馭雲舟的職責,不免要詢問方向。而無咎卻一改之前的神勇,很是沒精打采。最終還是在韋春花的吩咐之下,一行疾馳而去。
雲舟之上,眾人圍坐一起。
看著萬聖島愈來愈遠,且依然不見有人追來,廣山與兄弟們擁擠著躺下,不消片刻已相繼打起了酣睡。
無咎則是摸出兩塊五色石攥在手心,卻又皺著眉頭而心事重重的樣子。韋春花坐在他的身旁,吞了丹藥,稍事歇息,眼光一瞥,忍不住出聲問道:“如今已逃出萬聖島,緣何愁眉不展?”
“唉……”
無咎嘆了口氣,道:“我先是得罪了玉神殿,接著鬼族,如今又與妖族結下死仇,叫人怎能不擔心呢。如今雖然逃出了萬聖島,而萬聖子那個老傢伙必然不肯罷休啊!”
韋春花愧疚道:“老身之過,與你無關,奈何……”
無咎並未計較,自顧道:“有老姐姐的這句話,本人已頗感欣慰。而我得罪玉神殿與鬼族的緣由,與今日的災禍,如出一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