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咎視若未見,自顧說道:“還記得當年元天門的百濟峰,扶余殿前,馮長老曾有指教,說我俗念未了,塵緣未斷。之後在星雲宗的玄武崖下,又幫我撿回一條性命。而馮田老弟,雖然坑我一回,卻並未要我性命,至今記憶猶新!”
馮宗止住馮田,尷尬道:“誰能想到一位煉氣小輩,竟是隱世的高人呢,只怪我有眼無珠,不免貽笑大方。至於後來的玄武崖,你被玄火門弟子追,身為同門道友而予以救助,乃應有之義!”他緩了一緩,又道:“不過,自從你出現在扎羅峰,我叔侄倆便已知道在劫難逃,也果不其然……”
“師叔,事已至此,又何必委曲求全呢?”
馮田盯著那位無先生,豁出去般道:“我當年沒有殺你,並非仁慈,純屬不屑為之。而早知今日,我悔不當初……”
三人的對話,涉及二十多年前的恩怨。
靈兒尚自欣賞著雲海的飄渺,不禁回頭一瞥而心生好奇。
某位先生,藉口拜訪,卻是算賬來了。看他雲淡風輕的模樣,原來也記仇呢!
卻見無咎咧嘴一笑,道:“嘿,馮老弟後悔了?而彼時彼刻,你以為你能殺得了我?”
“我……”
馮田欲辯無言,旋即哼道:“哼,你是飛仙高人,便是師祖也怕你三分,如今你登門問罪,當真是威風凜凜……”
“唉!”
無咎還想說話,忽而興致索然般的嘆息一聲,旋即抓著靈兒的小手,緩緩起身走出了樓臺。靈兒不再掙脫,與其並肩而行。而離去之際,他又轉過身來。
馮家的叔侄倆,也雙雙站起,面帶愕然,不知所措。
“我這人記仇,卻也念舊,此番只為敘舊而來,誰料竟是自討沒趣!”
無咎聳聳肩頭,淡然又道:“而瑞祥拿你二人頂罪,我以為必有隱情,如今看來……”
他嘴角一撇,懶得再說,帶著靈兒,踏空而去。
樓臺之上,馮宗與馮田依然站在原地。看著一雙人影消失在雲霧之中,叔侄倆感慨莫名。
“他倒是念舊,又將我叔侄,置於何地,否則門主豈肯罷休……”
“師祖所料不差,他今非昔比,恰如凡人的錦衣歸來,必然耀武揚威,卻境界庸俗而性情無常,喜好自以為是,只需稍加敷衍,我叔侄便可安然無恙!不過,他似有失落。而美人在側,修為通玄,何故患得患失呢……”
“馮田,你當年為何沒有殺他?”
“不屑有之,惻隱有之……”
“你性情孤傲,從不服人,恰逢無咎處處強你一籌,你又何嘗不想也有今日呢!”
“師叔……”
“而他故意調侃你我,無非要探聽虛實!”
“他已得逞?”
"不管他是否得逞,你我叔侄都無從抉擇啊……”
無咎登門拜訪,有兩個用意。他要找馮宗、馮田算賬,弄清楚對方頂罪的緣由;再一個,敘談舊情,打聽元天門,以及瑞祥盤踞在扎羅峰的真實企圖。正如所說,他從來沒有想過殺人。而簡短的交談與試探之後,他卻大失所望。
無情無義,何來敘舊?
何況那對叔侄,乃是瑞祥門下的忠誠弟子。為人操守,可謂一脈相承。既然如此,又何必瞎耽誤工夫呢!
無咎帶著靈兒,回到了雲天臺。兩人欣賞著風景,說著笑話,又廝守半日,然後一個躲入洞府靜修,一個前往傳送陣,檢視陣法修葺的進境。
所在的洞府,外罩寒冰,洞內卻為岩石鑿空,嵌有明珠照亮,甚是乾燥寬敞。
無咎盤膝坐在獸皮褥子上,白皙的臉龐上現出幾分倦態。他舒展腰身,四肢的筋骨頓時發出一陣“劈啪”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