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篝火旁,一個裹著雨布的男子,光著黝黑的四肢,頂著蓬結的亂髮,正伸出手抓向烤羊腿。而他竟然不怕火燙,輕而易舉便將烤羊腿給撕下一塊,還回頭示意道:“我且嚐嚐……”
眾人見狀,神色莫名。
其中的附齊看了看腳邊的馬鞭,恨不得撿起來衝著那個偷食的傢伙抽過去,卻有所顧忌,沉著臉哼了聲。餘下三人則是看向蛟姓老者,對方卻手扶鬍鬚一言不發。
那女子的話語聲適時又起:“由他便是。”
葉添龍還想發作,只得默默退了回去。眾人隨著女子坐下,卻聽那年紀稍小的女子掩唇笑道:“寶兒姐,那人真是醜陋……”
附齊從身後取來幾隻銀盤,用小刀割了羊肉分給同伴。羊腿被某人嘗過的地方,索性被他直接砍去扔在地上。他又拿來酒囊水囊,與眾人吃喝。
無咎抓著烤肉,卻忽而興致索然,才發覺自己並非真的餓了,純屬一種口腹之慾。如今遭人嫌棄鄙夷,更加沒有了吃喝的樂趣。他默默獨坐,眼光掠過四周。
眾人各自拿著小刀,品嚐著烤熟的羊肉。便是那兩個女子,也在細嚼慢嚥。幾丈外停著大車,馬兒在寒風中打著響鼻。再遠處夜色漸深,在篝火的映襯下顯得愈發黑暗無邊。
“娟兒,回頭給他找一身遮體的衣物。”
“姐姐,那人又髒又臭……”
“蛟老!您多費心……”
“寶兒勿憂!再去八百里,便可避開禍亂,順利抵達上京,此後安危無虞!”
“唉,但願如此!那位無……兄,你方才飢餓難耐,緣何此時難以下嚥?”
無咎依然愣愣坐著,有些神不守舍,忽見有人看來,他避而不答,連聲反問:“這位姑娘如何稱呼,莫非是要前往有熊國,此去路程又有幾何……”
他問得直白而又簡單,在那女子的同伴看來顯得極為無禮。附齊扔下手中的肉骨頭,兩眼中寒光閃動。餘下幾人也都停下吃喝,各自神色不善。
那女子卻頗為大方,坦然道:“我名蛟寶兒,因族群紛爭,這才遠去異國投親避禍。此去尚有萬里之遙,莫非你要一路隨行?”
無咎慢慢站起身來,隨手將烤肉丟在地上,裹緊了雨布,露出白牙一笑:“原來諸位是要前往有熊國投親避禍,呵呵……”他不再多說,在眾人狐疑的注視下,轉身默默走開,挨著一道小山崗尋了塊地方,徑自倒臥著縮成了一團。
此時,一輪冷月爬上天邊。
還有“颼颼”的風聲從頭頂刮過,蕩起陣陣煙塵,如同荒涼的寒冬,蕭殺中瀰漫著森森的冷意。晝夜寒暑迥異,由此可見一斑。
無咎裹著雨布,依舊是縮成一團,而他蓬結的亂髮下,一雙眼睛卻在幽幽盯著天上的月光。
彈指揮間,已離家三年多。總不能繼續埋頭躲下去,或許也該回去看看了。有冤的抱冤,有仇的報仇,至少要弄明白滅門之禍的由來……
而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到養足了精神,找回了體力,再使出那把所向披靡的詭異黑劍,即使遇上三兩個修士,也不愁沒有自保之力。
不過,那把黑劍來無影、去無蹤,如何才能任憑施展自如呢?
無咎握了握拳頭,似乎察覺到一絲微弱的殺伐之氣,尚未清晰,又消失的無從尋覓。他旋即放棄,伸手摸出《仙道輯錄》翻看起來,根本沒在意四周的陰暗,只想從冊子中得到釋疑解惑。
一個嬌小的身影走來,就手扔下一堆東西,才要轉身離去,藉著朦朧的月光低頭一瞥,不禁嗤笑道:“人醜也罷,偏偏作怪,夜裡看書,知道的說你在裝模弄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傻兒!”
無咎背倚著山崗坐起身來,也不答話,翻看著地上的東西,竟是一套還算嶄新的青布衣裳,另有一雙靴子。
來人就是那個叫作娟兒的女子,嫌棄道:“瞧你又髒又臭,幸虧我姐姐宅心仁厚,這才肯收留你,不然……”
遠處的篝火猶在搖曳,幾道人影晃動,唯獨不見了另外一個女子,她應該是獨自回到車裡歇息去了。寒風依然在吹,有隱約的嗚咽聲時斷時續。
無咎從遠處收回眼光,見娟兒還在多嘴,好奇道:“噫……我看書礙著你了?我長得醜礙著你了?還又髒又臭……我正想洗涮一番,遠近倒是有水啊,哪怕給我一眼枯井,我都給你跳下去瞧瞧……”
娟兒只想抱怨幾句,卻不料那看著傻傻的人兒竟然唇槍舌劍,她微微錯愕,又覺著有趣,掩嘴失笑道:“你還認得字呢,倒也稀罕,途中若是遇見水井,可要說話算話呀……”
便於此時,嗚咽的風聲驟然一盛。曠野中頓時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娟兒不及多說,臉色微變。
篝火旁有人厲聲喝道:“敵襲……”
無咎神色一動,卻趁機撿起地上的衣物穿戴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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