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車隊死了兩個同伴,還有二十人,在不遠處湊成一群,說笑著吃喝不停。
花娘岔開粗壯的雙腿坐在地上,一口酒噴了出來:“噗……真是迂腐透頂!”她的一雙小眼睛中透著不屑的神情,教訓道:“行走江湖,不是你殺我,便是我殺你,成王敗寇的道理你是懂也不懂啊?若非我馬家人多勢眾,以你為那兩輛大車會手下留情?哼……”
成王敗寇的道理,當然懂得。而有關江湖之說,卻是頭回聽到。
無咎拿著乾果才要品嚐,又微微皺眉凝神端詳,隨聲問道:“何為江湖?”
“這……”
花娘神情一滯,不肯示弱般地昂頭飲了口酒,揮手說道:“江湖就是刀劍生死,就是痛快恩仇,就是飲酒吃肉,當然,還有男人,咯咯……”她笑的很得意,笑聲很好聽,而臉上的神情卻是有些猙獰醜陋,隨著眼光一瞥,又忙催促道:“那果子味道甜美,還不快吃!”
無咎卻是不為所動,抬手將果子扔了,又拿起水囊看了看,同樣是扔了出去。
“你……”
花娘猛地跳起,兩眼中兇光一閃。
無咎拍拍雙手抄在袖中,不以為然道:“果子與清水之中,皆下了藥物。這就是你說的江湖?看來江湖害人不淺吶!”他一語道破了花娘的機關,有點忍無可忍:“哎呀,瞧瞧你的模樣,哪裡像個女子?”
他倒也沒有瞎說,那個女子除了女人裝扮之外,手段之殘忍,心腸之狠毒,性情之狡詐,比起男人來也是有過之而不及。
花娘惱羞之下不及多想,急道:“用強不得,理當計取。我又緣何不像女子,你且說說……”
無咎沒了興致,閉上雙眼回了一句:“人壞也罷,相貌也醜啊!”
美貌的女人即便心腸壞了,還是女人。而這個花娘或許只有女人的魔性在肆無忌憚,除此之外再無半點女人的德行。
不過,當著女人的面,你千萬別說實話。
花娘的兩眼瞪得溜圓,鼓囊囊的胸脯起伏著,喘氣聲隔著老遠便能聞見,酒肉的腥羶、脂粉的濃香隨著她的怒氣與殺氣迅即瀰漫。她愣怔片刻,猛地從身後抽出一把短刃,“騰”的一下跳上馬車,咬牙切齒道:“該死的小白臉,我要活剝了你!”
不遠處的馬彪一夥回頭看來,各自捧腹大笑。花娘有個嗜好,喜好折騰男人,而經她玩弄的男人,最終不是瘋了、就是死了。淺而易見,那個書生的下場已是命中註定。
無咎坐著沒動,不慌不忙眼光一抬,伸手在脖子上示意道:“只須一刀下來,便有人死定了,姑娘莫要手軟,來啊……”
他話中有話,奈何沒人聽懂。
花娘站在車上挺胸翹臀,很是威風凜凜。卻見面前的書生坦然不懼,她不禁有些意外,舉刀比劃了兩下,隨即眼光一轉,面帶譏誚,嘲諷道:“你想激怒於我,然後一死了事?哼,哪有這般的便宜!”
這女子就勢一屁股坐下,收起短刃,好像識破了一樁詭計,不無得意道:“我相貌如何不打緊,只要不嫌你醜便成!來日我必將你剝光了,燉成一鍋白煮肉,死去活來,欲罷不能,咯咯……”她遐想之下,臉上盪漾著莫名的笑意,一時抑制不住,伸手在身旁撫摸起來。
“住手!”
無咎抓起車前的馬鞭阻擋,叱道:“你以為你是逛青樓的大爺,還敢動手動腳,而本先生並非姑娘,豈能由你放肆,我……”
“咯咯——”
花娘見無咎動怒,反倒愈興奮,胸脯一挺,炫耀示威道:“既然我捨不得殺你,那你殺我啊,鞭子抽也成,人家最喜歡了!”
無咎眼角抽搐,猛地放下鞭子,嘆道:“我不殺女人,也不打女人。”他說到此處,轉而抬手指著花娘的鼻尖:“而你再敢強逼,怕是覆水難收……”
他要離去,沒人攔得住,只是心中多了幾分疑惑,便想著順道弄個明白。而若是任憑花娘一味胡攪蠻纏,著實叫人不堪忍耐。
我不過是離開都城,迴歸過去的闖蕩漂泊的生涯而已,難道天地又顛倒了,一起又開始瘋狂了?
有見過女人調戲男人的嗎?活生生就在眼前,令人指!
她還要將我剝光了一鍋燉了,誰敢想象?細思極恐,不寒而慄!
這給紫煙知道了,我百口難辯啊!倘若祈老道在場,還不被他笑掉大牙!
真是無恥荒唐,荒唐無恥!
而花娘只當書生又要尋死覓活,很是大度般的擺擺手:“乖啦,別耍小性了。野外人多眼雜,難免礙手礙腳,待到了紅嶺山,再與你耍個痛快!”
她將無咎當成了砧板上的肉,只待隨時享用。
無咎卻像是如蒙大赦,長長舒了口氣。
一聲吆喝響起,車隊繼續趕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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