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伴隨著那聲槍響。
那些溫暖,溫馨的日常消失不見,冰冷的命運扳出它銳利獠牙。
那顆子彈彷彿同時擊穿了年輕霍法的大腦,讓他過往所經歷的一切教育,訓導,人生,在這一刻統統粉碎,只留下了一片空洞。
看著面前氤氳出來的鮮血,還有從椅背上掛下來的腦漿,噴射在牆壁上的骨頭碎片,垂在椅子下的手掌,那帶著淡淡微笑的面龐。彷彿是命運對於他最大的嘲弄。
“哈.....哈.....??”
巨大的未知不確定和巨大的必然同時淹沒了他,在情緒補償機制的作用下,他竟然笑了出來,抽搐的,艱難的,毫無目的的。
“哈.....哈.....”
他顫抖的伸出手,試圖喚醒那個微笑的老頭,讓他別和自己開玩笑。但觸碰到的卻僅僅是一具逐漸失去溫度的屍體。
“啊!!”
在確定年邁的自己真的死亡之後,他抱著腦袋,手指深陷髮根,發出了一聲難以置信的慘叫,方圓幾百米的歸巢燕雀在這聲慘叫聲中,傾巢四散飛走。
他後退著,狼狽著,奪門而出,音像店旋轉玻璃門在他離開後轟然關上,今日打烊的牌子飛上了高空,幾個說說笑笑捧著法棍和蔬菜回家的鄰居被狂奔的他直接撞倒,氣急敗壞的抱怨起來。
霍法驚恐的,漫無目的的逃離著,甚至不知道自己該逃離什麼,該去哪裡,他覺得無論自己做什麼,都跳不出這可怕的命運。
他只有向前奔跑,頭也不敢回,彷彿一回頭就能看見那個微笑的自己,那個倒在椅子上,雙目無神的傢伙。
那個老混蛋!!
該死!
該死!!
身邊的景物飛速後退,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遠,拐了多少個彎,他撞在牆壁上,停在了一條陌生的石頭河畔,混身顫抖,身體蒼白。
他一屁股癱在河畔椅子上,看著自己的手掌,完好無損,時間耀斑已經消失,維繫他存在的邏輯鏈條不再崩解,即使是傻子也想得出來原因,這個時空已經沒有兩個他了。
可此刻他的精神狀態卻差的不能再差,1994年7月24日,死於自殺。如果人的命運是一個閉環,那麼這一天就是自己的死期麼?
的確,理性告訴他,所有人都會死。即便是在最誇張的幻想之中,那所謂的創世神,大羅金仙,原始道祖,在時間的長河中,終究都會死去。那長生不死不過是愚者的幻想,用於對抗自己面對死亡的怯懦和恐懼。
可話說回來,誰又不害怕呢?
更可怕的是,雖然還有五十年可活,可如果自己無論怎麼做都逃不掉自殺身亡的結局,那努力還有什麼意義?
想到那空蕩蕩的房子,那浮誇的蘭博基尼。
這一刻,他感到了極致的無力,更有一種不可名狀的好笑。那黑到骨子裡的幽默,一定是上帝和自己開的最大的玩笑。
他很想找個人傾訴一番,訴說一下這無常的世界,訴說一下這操蛋的命運,這瘋狂而又極端的人生,還有他那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情感。
可他卻發現自己身畔無人可說。
他並不在自己的時空,也不在那個熟悉的世界。事實上,他覺得就算自己在,他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傾訴物件。
誰有願意相信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麼?
誰能理解這複雜荒謬的情感呢?
世界之大,也許沒有第二個人的遭遇和自己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