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伯欽一張常年凝冰的臉,聽到這話,竟是忍俊不禁,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楊臘抬頭,就看到藺伯欽在笑。
他為人聰明,立刻明白過來。
別看藺大人平時為人嚴肅不苟言笑,對這位雲州嫁來的夫人也冷冷淡淡,可遇上關鍵的事兒,終究還是向著她。
思及此,楊臘又看了眼楚姮。
嗯,明眸善睞,顧盼生輝,這般好看的女子,他也願意向著。
楊臘走後,楚姮沒忍住,繞到藺伯欽跟前,問:“實話實說,你當真一點兒都不喜歡葉芳萱?”
“不。”藺伯欽回答的很乾脆。
他拿起書案上的卷宗,用硃筆勾畫了幾個地方,皺著眉頭。
楚姮湊上前,問:“怎麼?”
藺伯欽道:“關於宋志河的案子,我有個地方想不明白。”
“什麼地方?”
“採花大盜的左腕齒印,乃秦安縣的冷秋月所為。宋志河卻說他在七月十日的紅湖邊,就已經看到了採花大盜,他在撒謊。”
楚姮點了點頭:“正因為他撒謊,所以我們確定他是殺害杜嬌嬌的兇手,這又有什麼問題?”
“問題就在這裡。”藺伯欽赫然用硃筆將這段堂審圈了起來,他抬起頭,目光如炬,“那時宋志河一直被關在羈候所,外人一律不能探視,他為何會知道採花大盜的左腕有齒印?當日上午,我才收到楊臘從秦安縣帶回的文書,而下午宋志河也知道了,這說明縣衙有人給宋志河通風報信。”
楚姮眼珠子一轉,忙道:“是楊臘!”
藺伯欽搖頭:“雖然楊臘好財,但絕不是他。我曾去牢中審問過宋志河,他說他當日醒來,便收到一張紙條,紙條的內容便是採花大盜的左腕齒印一事。宋志河按他的吩咐去做,自以為可以洗清嫌疑,卻不料反而暴露謊言。”
楚姮問:“那紙條上的字跡你總認得吧?”
“紙條上的字,是剪下卷宗裡的單字拼接而成。”
而存放卷宗的屋子白日裡開啟,縣衙上下,誰都可以進去。
藺伯欽擰眉:“我想不通,縣衙內鬼,他既沒有收受賄賂,也沒有把柄,為何要幫助宋志河洗清嫌疑。”
楚姮視線落在卷宗上,硃筆圈起來的地方,十分醒目。
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起葉芳萱朝她吼過的一句話。
“表妹喜歡錶哥,天經地義。”
藺伯欽沒聽清:“什麼?”
瞬間,楚姮之前想不通的疑點全部得到串聯,她激動的汗毛直豎,一把抓住藺伯欽衣袖:“表妹喜歡錶哥,天經地義!那表哥喜歡錶妹,也是天經地義!給宋志河通風報信的人,不是想讓宋志河洗清嫌疑,而是故意引宋志河露出破綻,幫他轉移視線!甚至說,他就是想讓宋志河頂罪——”
“頂罪?”
“頂溫蘭心的罪。”
楚姮眼眶有些溫熱,她忍聲道:“蘭心是個熱愛生命的人,我一直記得她說過,生命美好,無論遇到什麼,也不能放棄生的希望……可是她放棄了。她無法忍受親近的人凌辱了她,她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今後的人生,她沒了希望,所以她選擇自縊而死!”
藺伯欽聞言一怔。
他顯然想到了那個人是誰。
他沉聲道:“這一切都是猜測,沒有證據。”
“我才不需要證據!”
楚姮猜到了傷害溫蘭心的兇手,怎能忍得住心頭之恨,二話不說,扭頭奔出門外,解開拴在照壁上的馬匹,翻身上鞍,一甩鞭子狂奔出城。
藺伯欽只道這李四娘膽大妄為,連馬都敢搶,當即叫上胡裕楊臘,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