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姮想著李四娘之死,這些天都有些惴惴不安,她於是做了些羹湯,便準備帶去府衙給藺伯欽嚐嚐。
如今已是初春,但天氣還頗寒冷。
楚姮裹緊了春衫,挎著食盒,才登上府衙的階梯,便見迎面走來一五十上下的老頭兒。
老頭穿著灰撲撲的厚棉襖,整個人十分臃腫,走路搖搖欲墜,感覺他下一秒就會摔個大馬趴。豈料剛升起這個想法,那老頭便踩到路邊積雪,腳下一滑,眼看要摔在地上,楚姮快步上前,將他扶住:“老伯,你沒事吧?”
老頭看著楚姮,瞳孔猛然一縮。
他身軀似乎有些僵硬,但很快,他就看向了楚姮背後,低聲道了句:“……大人,你看……”
“李老伯,請你暫且離開。”
楚姮驀然回頭,就見藺伯欽站在身後的廊簷下,不知是不是幾日未見,他顯得有些消瘦,眼下也有淡淡的烏青。
那老頭指了指楚姮,急道:“大人,可是……”
“我讓你退下!”
一聲呵斥,老頭和楚姮都嚇了一跳。
那老頭無奈的看了眼楚姮,到底是轉身從圓景門離開。
“夫君。”楚姮皺了皺眉,走上前問,“那個老頭是誰啊?你怎麼對他一點兒也不待見?”
她揚起臉,精緻的眼裡滿是天真和疑惑。
日光下,她的肌膚細膩雪白,好似吹彈可破。
藺伯欽眸光微微閃爍,他抬手,撫了撫楚姮的眼睫:“沒什麼,你不必問。”
這幾天,藺伯欽也仔細想清楚了,不管她是不是李四娘,都無所謂的。只要她從實交代一切,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姮兒。”
藺伯欽看著李老頭離開的方向,“你有沒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楚姮心底一驚。
她面色卻十分平靜,沉聲道:“我就算瞞著你什麼,也是為你好。”語氣一頓,她忽而笑道,“就像上次買蜂蜜,望州要賣二兩銀子,我卻跟你說的一貫,就怕你知道蜂蜜太貴不肯吃我給你做的糕點。你看,這事兒我瞞著你,你少生氣,也算是為你好呀!”
藺伯欽沒想到她會如此解釋。
他低低一笑。
“無妨,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我俸祿雖然不多,但養你綽綽有餘。”
楚姮聽到這話,也笑了起來。
她出宮的時候,可帶了不少銀子呢,這些銀子怕是花一輩子也花不完。然而這時,藺伯欽忽然收斂笑容,問:“那你此生可做過什麼錯事?”
什麼……殺人放火,越貨行騙的勾當?
他語氣有些嚴肅,讓楚姮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能做什麼錯事啊?”楚姮還沒反應過來,她想了想,“小時候偷了母親的釵子,算不算錯事?”
藺伯欽還未開口,楚姮又忙道:“我現在已經改了,再也沒有偷人家東西,而且後來也把釵子還給了我母親!”那是突厥使臣進貢的釵子,母后當時滿皇宮的找,她敢不還回去嗎?
她挽著藺伯欽的手臂,抬起眼,眨了眨:“這麼多年,我真的從未再做過錯事。”
藺伯欽抬手,揉了揉她發頂。
好,他相信她。
她沒有做錯事,那就都可以原諒。不能違背朝廷律例,不能草菅人命,是他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