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幸然心裡猛然地一跳，猜到了她是誰，可又不敢表露，於是她定定神，覺得該來的總是會來，這並沒有什麼好害怕的。於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拉了把椅子出來，坐到了那中年美婦的對面。

那女人見她坐下，於是淡淡的一笑，動作極為優雅地搖了搖擺在她面前的鈴鐺。飯館經理很快便敲門進來，低眉順眼地給那女人沏了壺上好的茶。

“給這位小姐也倒上一杯吧。”女人緩緩開口，對著許幸然的笑讓人不明所以。

就這樣，許幸然有生以來第一次接受了別人對她的服務，一貫囂張跋扈的飯館經理，戰戰兢兢地給她倒了杯茶，還極為恭順地說，“小姐，慢用！”

她至今仍還記得，接過那杯茶的手是有點發抖的，心是誠惶誠恐的，是沒出息的一種表現。

飯館的經理很快便退出了包廂。坐在對面的女人端著茶杯小口地抿了一下，然後開了口道，“去年因為子棟爸爸工作調動的關系，我們全家搬到了z市，因為二中是我的母校，子棟便想來看看，於是就轉學到了這個小鎮上。說起來，我和許同學你還是老鄉。”

“我們子棟啊，從小就懂事，在學校裡是好學生，學習成績好的沒話說。在家裡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印象中從沒做過忤逆大人的事情。”

說到這兒，關媽媽便停下來，眨了眨眼睛盯著許幸然看。

關媽媽的話，讓她理所當然地認為，她和關子棟談戀愛會影響到兩個人的學業，於是便說，“我……我和他約好我們一起考s大，而且我相信，以我現在的成績不出意外一定會考得上。”

關媽媽聽了卻是噗嗤一笑，還笑出了聲，“s大？s大是所好大學。”

這話雖然說的好聽，但聲音裡的輕蔑許幸然還是聽了出來，不自覺得皺了皺眉。

關媽媽頓了頓，優雅地喝了口茶，繼續道，“許同學在學校裡的成績一向優異，我對你的能力毋庸置疑。但是，我想子棟他可能是忘了跟你說了，我們已經為他申請了留學，前些天也收到了申請學校的錄取通知書。未來四年，他會在國外最頂尖的大學接受教育，畢業後，他可以選擇在國外繼續深造、生活或是工作，如果他選擇回s市，也會有s市最好的企業工作等著他。”

許幸然舔了舔嘴唇，她知道關子棟有可能會出國留學的事，只是在她答應和他交往後，他便打算和她念同一所大學，想到關媽媽剛剛說的“子棟他從沒做過忤逆大人的事情”，許幸然便介面道，“子棟他選擇在哪裡讀書，我都會尊重他，至於我……”

“等等、等等。”關媽媽突然打斷道，“許同學，你好像有點太抬舉自己了。”

許我一生暖婚 032 年輕的時候是這個鎮上出了名的……交際花

許幸然傻了一眼，抬頭看了眼關媽媽，心跳得怦通怦通，可那個時候無知無畏，只是想在自己喜歡的那個人的媽媽面前急於證明自己，於是便說道，“我知道我沒有條件出國，但我會努力學習，將來找到好工作，不管子棟是在國內還是國外。我都會……”

“許同學，我坐在這裡跟你說了這麼多，本以為你冰雪聰明一點就通，可現在我反而覺得你是真糊塗呢還是在這裡跟我裝糊塗？”

關媽媽的臉色徒然地一變，許幸然知道這最後的攤牌時間是要到了。

“許同學，我瞭解過你的情況，你媽媽沒有固定的工作，喜歡玩牌，年輕的時候是這個鎮上出了名的……交際花，當然我也知道，一個年輕的母親帶著一個孩子討生活會有多麼的不易……”

“我媽媽她是她，我是我，我現在的生活費學費都是我外婆的退休金留給我的，還有我平時會打工會掙錢。”

“瞧瞧，為了證明你自己，就這麼急著和把你養大的媽媽撇清關系嗎？”關媽媽搖搖頭，嘆了口氣，又說，“那你爸爸呢？你有爸爸嗎？還是你連你爸爸是這個小鎮上的誰都不知道？”

“夠了！”許幸然握緊茶杯的手指手指一根根收緊，骨節都有點泛白。

她從懂事開始，就飽受各種微言碎語，漫罵嘲笑甚至是惡意欺淩，無非就是因為她攤上了這樣的一個媽媽，以及她沒有爸爸的不爭事實。

她無法去反駁，因為關媽媽說得每一句話都是事實。

而那個時候，自己所在意的喜歡的那個人的媽媽，以這樣的一種方式，讓她認清了自己的不堪，這無疑是比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當眾扇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更讓她無地自容。

關媽媽最後冷然地做了結辭，“所以，這不是你能不能考上s大或是你將來能不能找份好工作，就能和子棟在一起的問題。而是，你們的出身，家境及社會背景，決定了你們不可能有將來。”

許幸然覺得那個時候自己坐在關媽媽的對面，看著她放出冷冷的笑，這樣的侮辱真是夠她受的了。她一直不停地壓抑，又害怕自己再呆下去就會爆發，而她畢竟是要顧及到對方是誰。

於是她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道，“對不起，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