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蘊銘死後,姜荷拒絕了一切治療,許幸然第一次感受到了有一種愛是如此的盲目,盲目到飛蛾撲火都再所不惜。
媽媽的生命無疑是已經走到了油盡燈枯之際,可她卻仍想要抓著那殘存的燈絲一般,這是要重新想點燃她的希望?還是要嘲諷她過去所有的期盼?
“他真是……他愛的人是我……是我……”她繼續重複,氣若遊絲般地斷斷續續,“我知道……你……現在……你不會……不會相信……呵呵。”
姜荷又笑了,目光變得有些渙散,那一時分,天花板上忽然影印出好多好多的場景,一幕一幕在的她的眼前上演,如此逼真,彷彿就在昨天般。
她的歡笑、她的絕望、她的掙紮,還有她的女兒……哈哈哈,她的笑聲低得如同來自陰曹地府。
許幸然只覺得毛骨悚然。
“不過……”姜荷終於將她的目光瞥向了許幸然的臉上,嘴角忽地扯了扯,露出的笑容帶著幾分詭異,繼而她的視線慢慢地往下移,最後一句話,似乎是耗盡了她剩餘的所有氣力,“你的心……它……會告訴……你答案的。我……要……隨他……去了……”
“媽……”許幸然目光怔怔地看著媽媽,她能感受到母親的手似乎是鬆了,她的心來回狂跳,充斥著不詳,讓她忍不住大聲地再喊了一聲,“媽!媽!”
一直守在外面的愛爾蘭籍護士似乎是聽到了病房內的動靜,她再一次走了進來,她看看病榻旁邊儀表器上的顯示,神情凝重萬分,然後匆匆地出去。
很快,醫生趕到,許幸然抹了抹臉上的眼淚,退到了一邊,她看著醫生閑熟地翻起了姜荷的眼皮、又聽了她的心髒,測了她的脈博,一切檢查完成之後,他回過身來,向她宣告了她的死亡。
這一瞬間,她只覺得全身的氣力彷彿都被抽光了似的,連同她對她的所有怨恨,她慢慢地站了起來,看著她母親的屍體,嘆了一氣。忽然有一種從未有赤的輕松將她縈繞。
梁展鵬看到許幸然的身影再次出現的時候,略略地有一些吃驚,食指拇指並作一處掐滅了煙頭,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扔到了車窗外。
或許是剛剛下過一場大雨的關系,地面上的炎熱稍稍褪去,空氣中似有若無地飄逸著微涼的氣息,略略地還藏匿著一絲絲的清新。
許幸然抱著一個箱慘白著一張臉上了車。
夜晚的風輕輕地吹進了車廂,吹拂起她額頭上的發絲,也吹散了他心底一直在壓抑的煩燥。
兩人坐在車廂內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低低開口道,“我媽媽她走了。”
雖然這樣的結局並不讓他感到意外,可她輕柔的嗓音還是讓他的心為之的一震。
357 柏太太?四更)
梁展鵬側過頭來看著她,喉結略有些艱難地滑動了下,“她……臨終前有了什麼嗎?”
許幸然露出一抹極為苦澀的笑容,似是透著極大的無奈與悲傷,“媽媽她還能什麼?無非就是讓我相信他是我的爸爸。唉,其實不管是還是不是,他人都不在了,沒有任何意義。可害他走的人卻是我。”
“他沒有!”他突然急急地吼,聲音低沉卻含著分量。
許幸然的心像是被猛地撞了一下,她猛然抬起頭,目光與他相對,“你、你什麼?”
梁展鵬的喉頭一哽,噎住了呼之欲出的話,沉了口氣道,“我是他沒有什麼地方好讓你的內疚自責的。”
許幸然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半晌過後,點了點頭。
李沐慈醒來的時候,天空早已明亮。陽光被窗外的枝頭擋住,光線稀稀疏疏地映落在她的身上。
清醒之前,她一直處在夢境之中。
她夢見自己剖腹産生下孩的第一個晚上,她盯著玻璃制的嬰兒床上那個的她,她欣慰地掉下了眼淚。
轉眼間嬰兒蹣跚學步牙牙學語,摟著她和蘊銘親,甜甜地叫著爸爸媽媽。
“啪”地一聲,像是什麼掉在地上了。
她一轉眼看到了那個孩捂著半邊臉別過了頭。
然後,她便醒了。
半明半暗的光線中,她看到陪在她身邊的那個人是王雲僧,正靠在椅背上假寐。
病房裡靜悄悄的,她的眼珠又轉了一轉,掛在雪白牆壁上的掛鐘正一格一格按部就班地走著,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提醒著她——她回來了。
腦袋上還纏著一圈厚厚的紗布,由於剛剛做完手術,麻醉清醒的過程讓她不舒服地晃動了一下頭,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