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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被黑暗吞沒

從池縣回來之後。趙南和月然的生活表面上恢複了平靜,趙南開始在鵬程公司上班,他白天出門,晚上回來,和月然一起吃早飯和晚飯,覺察到月然有些萎靡,神思恍惚臉色慘白,趙南心中不忍,認定是上次月然受到精神上的打擊,還沒有恢複,只能勸她多休息,不要胡思亂想,希望她能盡快好起來。

月然勉強笑著,並不回答。她的眼眸又變成以前的慘淡的灰色。在沒有經歷過黑亮眼眸以前,她並不在意這些自身表面的東西,沒有人在意她,她也並不在意自己。可是她還記,那天清晨她從房屋裡走出來,那時她臉色白皙紅潤,眼眸黑亮,站在院子裡的趙南,看到她時神魂顛倒的樣子。那一時刻,趙南被月然新鮮健康的美麗驚呆,竟然好久不能把眼光從她臉上移開。在趙南的迷醉的眼光裡,月然看到了自己的存在。彷彿飄忽很久的羽毛,被牽掛在一棵樹的樹梢,她體會到一股安定牢固的力量,讓她內心欣喜,在那以後的日子,她開始留意自己的相貌,不允許自己在趙南面前有淩亂和憔悴的樣子,她也很留戀趙南看著她時,那痴迷的眼光。

可是現在她全然顧不上了。自從那次趙南昏迷,生命垂危,她心急如焚幾乎癲狂,在那次守護當中,她心力損耗過大,加上母親的噩夢,讓她憂懼交加,從池縣回來之後,她的頭一直在疼,由輕微日漸加重,身體也日漸虛弱,走路飄浮一般。她不敢告訴趙南,也沒有人可告訴。每天夜裡出門,行走在深夜寒冷空蕩的街頭,她感覺自己快要融化,快要消失,融化消失在黑暗寒冷當中,變成一縷輕飄而過的寒風。只有頭痛維持著存在的意識,一直支撐著她不停的遊走,直到天快亮時,才精疲力竭的回到家裡。

讓她頭痛的原因,不知道是什麼,但她認為是源於執著一個瘋狂的想法。那天夜裡陪著昏迷而生死不明的趙南,腦海裡一片渾亂當中,逐漸清晰,突兀冒起的是個念頭:如果趙南死了。她也要陪著他一起死。死之前,她要放火燒了白屋。燒了那間地下室。繞了那座被白晶覆蓋的,母親的墳墓。要一起,大家一起死亡,消失——

第二天趙南醒來。月然陪死的念頭釋然消失,卻不知怎麼,另一個卻留在心底,她還是,還是很想縱火繞了白屋,一股心火一直騰騰冒著青煙,撲向陳舊蒼涼的舊居白屋。

這個念頭讓月然感到恐懼,卻去除不掉。她怎麼能對母親做出這樣的事情?毀了她的墳墓她的安息之所?但是另一個聲音在生氣的喊:“為什麼她要傷害我們?為什麼要趙南死!她不是我的親人!她到底是什麼?”每次想到這些,月然就心亂如麻,頭痛如針刺,不知該怎麼辦,茫然失神。她從沒有想到過自己會變成這樣,對親生母親忽然失去信任和親近,這是為什麼?是自己變壞了麼?

月然從小生長環境單純,情感經歷更是幾乎為零,這次心中兩方勢力的較量,像把她推入一場劇烈地風暴當中,而明顯是趙南這方佔了上方。月然從小失去母親,並不記得母親的模樣,而最近才看到母親怪異的墳墓和夢中母親發怒生氣的樣子,嚇到了她,推倒了十幾年來她對母親美好的想像,她的下意識當中,開始抗拒。

她試圖不去想縱火的事。試圖什麼都不想。卻擋不住頭痛,和身體的虛弱。臉色更加蒼白,黑色的眼眸變回灰色,甚至頭發都掉了許多,每次睡醒,枕頭上都一大把的頭發。

“會不會要死了啊?”她想。

死是一件開心的事。月然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死,就得到了安慰。如果頭痛體虛能加速死亡,那麼它們就不再難以忍受了,而且如果真的死了,就不再糾結燒房子的事了。她甚至想好了,死在白屋裡。如果有人能葬她,希望能葬在村頭的墓地裡,或許死後能感受到四季,感受到春天花開在墳頭,風吹過曠野,月明的夜裡,她依舊能看到如雪的月光,而不要和母親一樣,被藏在屋子的地下室裡,墳墓竟然長出那麼可怕詭異的東西,而且靈魂變的易怒狂暴,不再和生前一樣……

月然默默流著淚,胡思亂想,精疲力盡,漸漸進入夢鄉。

有一隻溫暖有力的大手,牽起了她的手。帶著她到了小時候經常來玩的田野。春風吹拂,鄉間小花五彩遍地,可她已經不是無憂無慮的小女孩了。她抬頭看著爸爸微笑的臉,傷心的問他,怎麼現在才來,他到底去哪裡了?

爸爸搖搖頭沒有說話。還是微笑著引著她在草地上往前走。月然跟著父親,心裡平靜喜悅,也不再追問,只是跟著爸爸的腳步一路往前。走了一會兒,眼前的景色突然變了,不再是東裡村村外,而是遠山起伏,一座富庶的村莊出現,村莊內多為裝修華麗的小樓。月然認出來,這裡爸爸也經常帶她來,是長a縣東羊廟所在的太乙村。這裡的路徑月然都很熟悉,她問爸爸不是不是去找憐尼師傅,爸爸笑著點頭,用手指著村內憐尼的院子,做出口型對月然說:進去找她。

月然再向前走時,發現自己的手被爸爸放開。還沒來得及回頭看,她驚恐的看到村口的東羊廟,突然爆漲,豎起巍峨如同一座大山,橫亙在路上,山門宮闕有二十層樓高,上面浮現了許多高大兇悍、穿戴盔甲的武士,橫眉立目,拿著長矛刀槍,直指著月然父女兩個——

月然本能的回頭尋找爸爸,她看到春花浪漫的來路消失不見,變成昏黑的沙漠戈壁,爸爸被許多黑色的人影撬拖著向後奔去,月然大喊追去,試圖救出爸爸,可她跑不過那些醜陋而且恐怖的黑色人影,她看到爸爸像是被裹進一團黑霧,只有掙紮的手臂和腳偶爾伸出來,月然驚恐交加,渾身無力,頹然的倒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看著爸爸被拖進黑暗當中……

一片冰冷是臥室的地板。月然一臉淚水的從夢中醒來,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床上掉在了地板上。她抹去淚水,艱難的爬到床上,看到床頭的手機螢幕亮著,拿過來看,手機螢幕停留在電話通訊錄上,顯示的電話號碼正是憐尼的手機號。

她想起夢中爸爸讓她去找憐尼師傅。而這電話是誰摁亮,並且開啟了通訊錄,翻到這個號碼?月然沒有力氣想這些。她注意到時間是傍晚六點半。不用多想,她立即撥通了憐尼的手機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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