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真真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樣子搖了搖頭,徑自走到路邊招手攔車,不一會兒一輛空車就停下來了。霍真真拉開後排車門,對一旁的傅靖揚說:“你看,女性就沒問題。上車吧。”
傅靖揚單手比了個“六”的手勢:“還是直哥厲害,社會社會。性別優勢這個便宜我這輩子可能也佔不上了。”
“也是性別劣勢。”霍真真說,“因為女性沒有危險性,同樣的也沒有自保能力。社會新聞沒少看吧?”
傅靖揚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霍真真隨意地說,“專業習慣,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別當真。”
傅靖揚小心翼翼地把宋遇塞進車裡,然後自己也鑽了進去。他沒想到霍真真竟然坐上了副駕的位置,霍真真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傅靖揚,說:“多一個人多點照應。”
“……謝謝直哥。”傅靖揚這句話說的特別僵,一點都不像他一貫的油嘴滑舌。
計程車飛馳在機場高速上,傅靖揚一路上都跟霍真真沒什麼直接對話,而是看著宋遇謹防他搞什麼意外。
好在宋遇還算爭氣,只是靠在傅靖揚肩膀上睡覺,沒鬧也沒吐,相安無事的抵達了機場。
“醒醒。”傅靖揚拍拍宋遇的臉,宋遇動了動,眼睛微微開啟了一條縫隙。霍真真在前面付了賬,說道:“你先把他拉出來吧,停在這裡要堵車了。”
傅靖揚讓霍真真看著行李箱,他把宋遇從車裡拖了出來,把宋遇的手臂抗在自己肩膀上,宋遇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問:“這是哪兒……”
“十八層地獄。”傅靖揚說,“趕緊投胎去吧。”
“那我死也要拉著……大渣男傅靖揚……墊背……”宋遇小聲嘟囔。
霍真真聽了都想笑。
可能這一路的睡眠叫宋遇多少緩過來一點,他被傅靖揚扶著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清醒清醒,出來時已經能自己走路了。他換了登機牌,行李不用託運,直接就能安檢走人。
深夜的機場依舊人來人往,有人在這裡相聚,有人在這裡分別,時間從不為他們停止。
宋遇掏出來手機掃了一眼,然後看向傅靖揚,說道:“我要走了。”
“嗯。”傅靖揚說,“等下次休息了再來找我玩。”
“可能下次就退役了。”宋遇笑道,“過來吃你的喝你的,不走了。”
“退役”這個詞對於他們而言都很敏感,因為這後麵包含了很多東西,可能是榮譽滿身,也有可能是遺憾傷感。總之,退役意味著一個重要的人生時期結束了,從少年時代就一直習慣了的生活方式忽然的就要發生了改變。同樣的,也要遠離那片熱血殘酷的戰場,回歸生活,做一個普通人。
可是戰鬥的感覺太叫人迷戀了,沒有人想輕易離開它,除非迫不得已。
“你回去之後……”傅靖揚沉聲說,“加油。”
“嗯。”宋遇用力點頭。他臉上有那麼片刻的傷感,可馬上就掛上了笑容,“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你一定要回答我。”
“愛過。”傅靖揚說。
“……”宋遇覺得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情緒都要這個混蛋給毀了,就跟一段抒情音樂突然攪帶了一樣。他保持僵硬的微笑,說:“不是,我想問你退役的真正理由是什麼。你……從來沒有對我講過。”
傅靖揚直視宋遇,這個問題好像很難,叫傅靖揚都不能很快給出答案。
“你不會……真的就是拍腦袋想的吧?”宋遇大膽猜測。
“不是。”傅靖揚說,“我沒辦法給你一個準確的答案,但是有些話,之前沒跟你說過,現在想說了。”
“我靠你別突然跟我表白。”宋遇趕緊邁開一步跟傅靖揚保持距離,“我不搞基的。”
“你配的上我麼?”傅靖揚笑道,“吃雞吃嫩雞,搞基搞老基。嫩雞不塞牙,老基不打滑。你啊,還差點意思。”
這次被攪帶的不光是宋遇了,連霍真真這個圍觀群眾都很想抄起板凳來去打傅靖揚。怎麼回事兒?這是怎麼回事兒?!說好的離愁別緒呢?明明剛才那一幕都能寫一篇小作文出來了,傅靖揚這廝怎麼就開始吟詩了?
還有,人家大手子送別友人都是什麼“送君千裡終須一別”之類的句子,傅靖揚在說什麼?剛剛那是什麼沒有技術含量的打油詩?那也叫詩?
人家都是文人騷客,傅靖揚“文人客”都沒有,就剩下個“騷”了,隔著十裡地都能聞見。
真是令人作嘔!
霍真真心中瘋狂吐槽,只見傅靖揚的神態終於有了一些認真,緩緩說道:“宋遇,我對不起你,抱歉。”
宋遇一怔,他半張著嘴,沒說一句話,就跟傅靖揚這麼面對面站著,好像時間空氣都就此凝固了。霍真真也不解傅靖揚怎麼來了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幾分鐘後,宋遇才動了動胳膊,他只是很簡單很輕巧的拍了拍傅靖揚的肩膀,笑著說:“沒事兒,我懂。哥們兒永遠挺你。”
平日裡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兩個人現在好像都有點不太會說話了的樣子。彼此都是隻說一半,另外一半靠意會。也虧了他們二人無間默契,哪怕言語再怎麼生澀,也能知曉對方的意思。
傅靖揚是對於自己當年的輕易離別而感到抱歉,他沒有給宋遇以及隊伍任何準備的時間,一切都如同意外一樣降臨到除他之外的每個人身上。在那之後,他逃一樣的遠離了那個圈子,曾經的黃金搭檔,最閃耀的雙子星,就這麼隕落了。
只剩下了宋遇一個人,也沒了當年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