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衍突然很想要阮安汐停下來,他想自己已經能猜到後面所發生的事情了,不必再聽阮安汐自己說出來。
可是阮安汐卻沒給他這個機會,她只是麻木的低聲敘述著:“送到醫院的時候我已經快要暈過去了,那些急診醫生還一直問我有沒有家屬可以叫過來。”
那時候的無助排山倒海的撲過來,讓她胸口憋悶的難受,可是她一點也沒有在意,只狠狠掀開了那塊血淋淋的傷口:“我哪有家屬可以趕過來呢?好在那個司機爽快的交了錢,我也強撐著簽了什麼同意書,後來她們也沒有再折騰,就把我推到手術室去了。”
那還是阮安汐第一次進入到冰冷的手術室裡面,她還記得頭頂刺眼的燈光,還有不停的在她面前轉來轉去的醫生和護士。
想到這裡阮安汐突然笑了笑,她的嘴角扯起了一抹溫柔的弧度,說話的聲音裡也帶上了一股暖意:“然後小貝就出生了,醫生說因為我腹部受到了撞擊導致了胎盤早剝,小貝就只能在那時候來到這個世界了。”
小貝被醫生從她的肚子裡拉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還沒有醫生的雙手大,哭起來的聲音也是有氣無力的,最後還被送進了新生兒重症監護室。
但就算是這樣,阮安汐想起小不點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樣子,心中也會有一點暖意。
那是她的女兒,從那天開始,她就不再是孤單一個人了。
時衍一直坐在那裡安靜的聽著,沒再試圖打斷阮安汐的話,也沒有打擾她時不時的靜默。
就連看到這次阮安汐想起了小貝而勾起的笑容,時衍也沒有打破,只是靜靜地等著她,等著她把那時候所經歷的絕望都說出來。
阮安汐卻沒有接著往下說,她回過神後幾乎立刻冷下了臉,盯著時衍道:“所以說,時衍,你那時候在哪裡呢?你根本就不知道小貝的存在。”
小貝被人抱走以後,阮安汐只能從護士的嘴裡問到她的情況,就算自己再怎麼想看她一面,也只能躺在病床上看護士幫忙拍下來的照片。
自己就那樣一個人享受著小貝來到這個世上的喜悅,還有關於小貝生命的擔心。
“我確實不知道……”
時衍輕聲的接著阮安汐的話道,如果他那時候知道的話,他一定不會放任阮安汐一個人待在那裡。
阮安汐的質問也讓時衍有些難過,他剛剛好不容易才從小貝早産的驚訝中反應過來,現在卻又要面對阮安汐的指責,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反應,最後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當時你為什麼不找我,就算我們……你知道我也會去幫忙的。”
時衍不相信在阮安汐心中他是一個那麼絕情的人,也不相信阮安汐沒想過要告訴自己小貝的事情。
“先前我是真的沒有想過,”阮安汐回想了一下,才又道,“後來我倒不是不想,而是沒辦法。”
她歪頭看著時衍,嘴角勾起一抹笑:“因為在剖宮産的那天晚上,我突然大出血,等到護士發現的時候,我已經休克了。”
“休克了可還怎麼聯系您呢,時先生?”
後來所發生的事情阮安汐是在醒過來以後,才從醫院裡的護士閑聊中,無意的透露出來的。
“我差點因為失血性休克死在病房裡,護士急著去血庫調血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揹包,然後看到了我的手機。”
“護士覺得我這種已經危及到了生命的情況,最好還是通知一下家人,所以從手機上翻到你的電話打了過去。可是卻沒有人接。”
“再後來,我也就死了打那個電話的心了。”
阮安汐本來就沒什麼朋友,醫院裡也不會去打什麼陌生人的電話,她的通話記錄裡幹淨的不行,所以護士在打了時衍的電話發現沒人接以後,也就放棄了。
等到她好不容易醒過來,能夠下床去看小貝的時候,才聽到那個護士跟小貝病房的護士八卦,嘆息著說她有多可憐,遭了這麼大的難朋友卻電話都不接。
阮安汐現在還記得她們語氣裡的同情和唏噓,那時候她就告訴自己,不要再抱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希望了。
她選擇了放棄。放棄了那個人,放棄了那段感情,也將所有的愛戀都壓在了心底,輕易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