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如煙站在病床邊,見她這模樣,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她從沒見過喬寶兒這麼絕望無助,就算當初知道她母親自殺的死訊,抱著她大哭一場,慢慢接受現實,還會安慰她。
她這個侄女喬寶兒自小嬌縱,膽子大,喬家的人總是詬病女兒不如兒子,她心裡討厭喬家,卻又很在意,非要讓自己比男孩子更堅強,偏偏她是個口硬心軟,逞強到最後總是自己吃虧。
她不會依賴別人,尤其是她外公和母親走了之後,依舊是活潑開朗個性,但心裡很疏離外人,就算是顧如煙自己也覺得走不到她心坎裡,現在聽她哭得像孩子一樣,一聲聲喊著‘君之牧’這名字,她很震驚,也很心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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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她這麼信任君家那個男人。
“小姨現在就聯絡他,我叫他立即過來看你……”顧如煙輕聲開口,連忙答應她。
可她自己也沒主意怎麼聯絡君家的人,環視了一圈這病房櫃檯也沒發現喬寶兒的手機,大抵是車禍丟掉了,想了想,拿出了自己手機,她有君老爺子的私人手機號。
【您所撥打的電話號碼暫時無法接聽,請稍後再撥……】
這機械回覆音,不斷地在這冷清的病房裡迴盪。
顧如煙內心很焦急,這君老爺子原本就不常使用這個手機號,至於君之牧的私人號碼她沒有,而唐聿在國外也聯絡不上。
這時房門被人急促地敲了幾下,顧如煙扭頭看去,心情更加急躁。
是之前那位護士長,她擰開房門直接就走了進來,扯著大嗓門喊了一聲,“剛才你沒交停屍間的錢,一天八百塊,兩具嬰兒屍體,放了快四天了,快點下去補交。”
“還有這兩具死胎一直放著也不是辦法,我們醫院沒有多餘的位置,你們快點決定怎麼處理……”這冷血,尖細刻薄的聲音,像利刀一樣刺入心臟。
病床上的喬寶兒明顯全身僵住,驚恐地睜大眼睛,迷茫無措,那慘白的臉色一點點透明下去,連唇瓣都壓抑不住地發抖。
顧如煙怒極了,氣地跑到房門拽著這位護士長推了出去。
“你有沒有人性,你別在病房裡說這些,別刺激她!”
“我只是辦公事,醫院每天那麼多生離死別,你還要我怎麼婉轉用詞,死了就是死了,我們都說了車禍那時胎兒已經沒呼吸了,死胎一直放在停屍間也是佔位置。”
護士長冷著臉色,說話一點也不客氣,揚起下頜看著顧如煙,反問一句,“難道說,你還想讓病人親眼去看那兩具死胎?”
“不用了!”
顧如煙下意識地抗拒,親眼去看太殘忍了。
“這病人在我們醫院這麼久了,我看她也沒什麼親屬,你給她做決定吧,停屍間那兩具死胎你也見過了,死嬰臉色泛紫,看起來還真的挺恐怖陰森,這東西很邪靈。”
護士長見她沒反應,臉色更加不耐煩了,“我們醫院每天接收很多傷亡病人,你總不希望我每天都到病房裡去問一聲什麼時候處理那兩具死胎吧,趕緊火化了一切都安寧了。”
如果這些護士每天都到病房去提起這事,她侄女喬寶兒真的會瘋的。
顧如煙深吸了一口氣,抬頭再次看向這位護士長,極討厭她的處事態度,但這對雙胞胎真的該及早處理了,這樣才能仰望未來。
“火化處理吧。”
說這一句真的很沉重,明明應該是鮮活可愛的小生命,偏偏要用‘火化’這樣死亡氣息的詞。
護士長聽她這麼一說,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揚起笑臉,“那我現在就去安排。”轉身,邁著快步像是迫不及待似的,就走了。
顧如煙想了想,緊張地對著那護士背影喊了一句,“小心孩子的骨灰一定要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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