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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盛寬真的在幾日後,帶著禮物來拜訪了裴先。

他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裴先是域王的人,他在這個時候來域王府,即使是堂堂正正來謝恩,若是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一番,還是難免會落人話柄。按照他行事風格,他是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的。可是,裴先不一樣,童雪也……不一樣,他們是他的恩人,當初若是沒有他們,就絕沒有他盛寬的現在。仕途當然重要,但是做人的底線也要有,所以他來了。況且,他想見童雪,見一面也是好的。

裴先恢複得不錯,現在除了不能下床走動外,能吃能睡,精神好得不得了。他見著盛寬也是很高興的,直說他有出息。大概是因為裴先師徒見過自己最狼狽的樣子,盛寬在裴先這裡竟也是前所未有的放鬆。一個發自內心的欣賞,一個以誠相待,賓主盡歡。

午間,裴先留飯,盛寬稍作思考後也沒有推辭。

一個是太子的人,一個是域王府的幕僚,很多事大家都心照不宣按下不提,於是,飯前談的是學問,飯桌上談的便是生活了。

得知盛寬還未娶親,裴先放下筷子就開始說了:“想在官場走仕途,還是早點成親為好,家裡有個賢妻,將是個不小的助力。”

盛寬也不介意,亦放下筷子道:“學生知道,只是還暫未遇到心儀的女子,所以娶親一事就暫時擱置了。”

裴先哈哈大笑,“那些官夫人們沒上門說過?娶妻娶賢,你也不必過多挑剔。”

若說每次放榜還有和考生一樣關注榜單的人,那就肯定永安城各家的官夫人了。狀元郎可一直都是他們的佳婿首選。去年的狀元都已經被皇帝賜了婚了,就他這個這個老狀元還單著。

盛寬也笑,落落大方不見忸怩,“裴先生說笑了,學生未娶並不因為挑剔,實因還未遇到意中人。”他盛寬一路靠苦讀走到現在,早已經習慣了萬事靠自己,他是有為國家盡忠為朝廷效力的心願理想,有一個背景雄厚的岳家也確實能讓他走得更順,但是妻子是什麼人?那是將與他攜手同行一生的人,這個人是特殊的,他想自己挑,況且得益於人必定受制於人,再者他也確實心有所屬。只是,現在看來,這必定會是樁憾事了。

用過飯,盛寬告辭。

臨行前,盛寬道:“裴先生童姑娘,當日救命之恩,盛某沒齒難忘,他日如有機會,盛某一定湧泉相報。”

裴先道:“好好好,你這個後生可以啊,我沒看錯人,童雪你替我送送客。”

童雪答是。

剛剛一上午都是裴先和盛寬在說話,童雪要說的話那日在正陽樓已經說完了,沒什麼再想說的了,於是也樂得當個擺設,可是倆人就這麼幹走好像也不好,畢竟人家是客人。就在她費勁琢磨說什麼時,盛寬開口了。

“我見過童姑娘撰寫的那本地理志,童姑娘當真是當得起才女的稱號。”當初隆平帝得到那本地理志時就是這麼誇童雪的。

童雪笑笑:“盛大人過獎了,童雪就是跟著師父去了不少地方而已。”

盛寬也笑道:“這世間四海為家的人不少,一直在路上的人也不少,可是有些人只是拿腳走了這些路,而童姑娘你是用心走的。”

“盛大人謬贊了。”

來接盛寬的轎子就在大門口,盛寬拱手道:“童姑娘,留步吧。”

童雪點頭,“盛大人慢走。”

盛寬上轎後,她便轉身回去了。其實剛剛盛寬說得不完全對,她的那些路並不是用心走的,反而她都走得心不在焉,她只是把每一個地方都當成有可能是她生命終結的地方,生命的盡頭她忍不住會用心些重視些。

坐在轎內的盛寬無聲地在心底嘆了口氣,發乎情止乎禮是根植於他內心的禮教,違背母親要他早日成家的心願已是他為了心中那抹月光盡的最大的努力,現在人找到了,只是他不傻,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而且他今天見到了童姑娘手腕上的那顆紫色寶石,想必應該是一對吧,另一顆他在域王的耳朵上見過。

童雪送完客又回了裴先那裡。

裴先正坐在那兒喝茶,見童雪回來了也給她倒了杯。

童雪手捧著茶杯沒喝,“師父,送完了。”

“你覺得人怎麼樣?”

童雪點頭,“還不錯,知書達理知恩圖報。”

裴先呷了口茶,點點頭,“我也覺得不錯,可惜了啊。”

“可惜什麼?”

裴先瞅她一眼,“可惜來晚了。”

徐程域整治符州的行動進行得如火如荼,可是盛寬卻在回永安複命時,鬼使神差地就避重就輕了很多。盛寬從東宮出來時已經是傍晚了,西南方向的雲彩紅豔似火,他微眯了眯眼睛,這大概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了。

此時和盛寬一同西望的還有東宮裡的徐程慕,他遙望著炫目的晚霞,眼神卻沒有焦距,過了良久,他驀地握緊雙拳眼神也找到焦距,他——不想等了,他等不及了。

十月初七,正是符州秋意正濃的日子。本該是秋高氣爽的時節,但是這天從清早開始便異常的悶熱,整個天幕就像悶在了一張皮鼓裡,人即使是坐著不動彈身上也會不停地沁出一層一層的汗。童雪一手搖著扇子一手端著酸梅湯,可是心裡仍然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攤在桌面的上書也是半點都看不進去。

午後,瓶兒腳步匆忙地跑進院子,臉色慘白,嘴唇也抖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童雪心一沉,雙手扶住瓶兒的肩膀,“不著急,慢慢說。”

童雪的雙手讓瓶兒稍稍安定了一些,她拼命嚥了咽口水,可是喉嚨還是幹澀得說不出話來,童雪把手裡的酸梅湯送到她手上,瓶兒“咕咚咕咚”嚥下好幾口,才道:“永、永安派人傳來消、訊息,皇、皇後娘娘殯天了。”

“殯天了……”童雪的心沉到谷底,人也愣在原地,半天不知道該怎麼辦。突然一陣涼風吹來,汗濕的童雪驚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她打了個寒顫,清醒過來,拔腿就往前殿跑。

人都聚集在徐程域的書房外。

裴先見到跑過來的童雪,問道:“你都知道了?”